汉孝文帝本纪（四）

公元前177年十月丁酉日，又发生了日食。十一月，文帝说：“前些日子派各诸侯回到封国，有些人找借口不到任。这件事情丞相和朕我的责任最重，周丞相你就为诸侯们带个好头吧。”周勃被免去丞相职位后到封国就任，文帝任命太尉颍阴侯灌婴接任丞相。裁撤太尉官职，把其职能合并归属于丞相。四月，城阳王刘章去世。淮南王入刘长和他的随从魏敬杀掉了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侵入北地郡，在黄河以南大肆抢掠。文帝初次临幸甘泉宫。六月，文帝说：“大汉和匈奴缔结盟约后成为兄弟，为了避免匈奴侵害我大汉边境，我们每年送给他们很多财物。现在匈奴右贤王离开自己的国家，率兵侵占我国黄河以南的土地，这不是平常事件。他们往来我边塞，捕杀我们的吏卒，驱赶边塞的其他少数民族，让他们不能再安居其地。他们蛮横不讲道理，不守盟约，傲慢无礼，彻底撕毁彼此盟约。我们大汉必须进行有效反击，命令征调边境铁骑八万五千人进攻匈奴，任命丞相颍阴侯灌婴率军出击，务必出战必胜。”看到汉军主力前来，匈奴就主动撤离了。文帝下诏征发中尉以下勇武的官兵归属于卫将军管辖，加强长安防卫。

这月辛卯日，文帝从甘泉宫出发征讨匈奴，经过太原时召见在代地的原来旧臣，全部加以赏赐。论功行赏，赏赐百姓牛羊和美酒，免除了晋阳和中都两地的百姓三年的赋税。文帝在太原总共停留了十多天。

济北王刘兴居听说文帝到代地攻击匈奴，趁机叛乱，派兵攻击荥阳。文帝没有想到前方未打，后院火起，急忙命令丞相灌婴领兵返回平叛。任命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领兵十万前往迎击。任命祁侯缯（音zēng，曾）贺为将军，加强荥阳守卫。

七月辛亥日，文帝从太原返回长安。他下诏说：“济北王胆敢背德反上，贻误吏民，是大逆不道。济北的吏民们听清楚，朝廷大军未到之前，如果主动献城投降的，全部赦免，恢复官爵。那些跟随刘兴居叛乱后主动投降的，也全部赦免。”八月，汉军击败济北王所部，俘虏了刘兴居。文帝下诏免赦免了所有的叛乱者，这种既往不咎的处理方式，显出了汉文帝的宽厚和仁慈。

公元前174年，官员报告说淮南王刘长废掉先帝法令，不服从天子诏命，擅自发布法令。所住的宫殿和出行都超越规格，把自己比作天子，和棘蒲侯的太子陈奇合谋造反，并派人联络闽越和匈奴人，正在积极备战，想要危害宗庙社稷。群臣商议后都说：“应当把刘长杀掉后弃市”，但文帝却于心不忍，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废掉其王位。群臣请示，不能一点也不处罚，应该把刘长流放到蜀郡的严道、邛都一带，文帝准许。刘长病死在路上，文帝很怜悯他。后来到公元前164年，文帝追尊淮南王刘长谥号为厉王，封他的三个儿子分别为淮南王、衡山王和庐江王。

公元前167年夏天，文帝说：“我听说上天的降祸来自于民间怨恨，上天的赐福则来自于主上兴德。百官们的过失，都是因为朕我自己所引起。现在负责祈祷的官员把责任都推到下面，以此来掩盖我德行不够。我认为这事很不可取，以后要废除。”

五月，齐国太仓县令淳于公犯法被逮捕，官府押送到长安审讯。太仓公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在临被押走之前，恨恨地骂道：“生了一群丫头片子，到了关键时候有什么用处！”他最小的女儿叫作缇（音tí，提）萦，听到这话伤心哭泣，跟随他的父亲步行来到长安。

她向官府上书说：“贱妾我的父亲作为朝廷官吏，齐国地面上的人无不称颂其公正廉洁，现在犯法要被处刑。妾我伤心的事是，死者不能复生，刑者不能再全，虽然他很想改过自新，但却再也没有了机会。妾我自愿被罚没为官方奴隶，以替我父亲赎罪，让他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官府把书信奏报文帝，天子哀怜其孝道，专门下诏说：“我听说在有虞氏时，只是在罪犯的衣帽画上特别的图形或颜色，给罪犯穿上有特定标志的衣服，以此来羞辱惩罚他们，这样百姓就不会犯法了。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当时的政治非常清明。现在的法令则动不动就判处为刺面、割鼻、断足三种肉刑，但犯法的事仍然屡禁不止，个中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呢？还难道不是是因为我们的道德不仁厚、教化不明吗？我自己时常感觉渐愧，因为训导百姓的方法很不完善，愚昧的百姓就会经常违法犯罪。《诗经》中说：‘能够亲近百姓的官员，才真正称得上是百姓的父母。’现在有些人有了过错，还没没加教育就施加刑罚，很多人想改过从善却永远丧失了机会，我很怜悯他们。有些刑罚割掉断犯人肢体，刻伤犯人肌肤，终生也不能还原如初，这些人应该多么痛苦。作为百姓的父母官，经常这样做，难道合乎天下父母心吗？我认为应该废除肉刑处罚。”

文帝说：“我再强调，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现在的农民辛勤耕种，却反而要交纳沉重的租税赋税，以致于手工业和农业的收益没有差别，这实际上是本末倒置，只会让农民失去耕种的动力。在鼓励农民耕种办法不太多的情况下，最好免除农民耕种所交的田税和租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