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没有终点——第十三章

漂流没有终点——第十三章

      钟扬一进屋，望着屋里空空的，心也觉得是空的。一个二十三岁的北京姑娘，独自一人勇闯上海，没有了父母的照顾，没有说话的人，自己也不想费事做饭，吃不好，睡不好，一时间一种委屈涌上心头。她皱了皱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再坚强的人，也有需要呵护的时候。钟扬把箱子推到一边，在狭小的餐桌前坐下，她渴了，她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难受，她很累，但是还是得硬撑着起身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钟扬能轻易地打开任何品牌的矿泉水瓶，这对于她真不是什么难事。她一口气喝掉半瓶，她想把心中的那团火压下去，因为头脑太热，cpu会烧掉的，她必须保持冷静。拎着剩下的半瓶水，钟扬走进卧室，本想直接躺下去，可是，还没有换衣服，她拍了拍衣服，象征性地拂尘。她走到窗边，向下看，弄堂里，家家户户在忙碌着准备晚饭，小孩子们玩着孩子们的游戏。弄堂口骑来两辆自行车，两个高中生，都穿着校服，女孩的长发飘飘的，男孩突然握住女孩的手，给了女孩一样东西，女孩举起来看了看，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啊，五年前，蔡渊也送给钟扬这样的礼物。那是一枚黄鹤楼的纪念章，可以挂在书包上，他们一起背诵起崔颢的《黄鹤楼》，因为这首诗使得他们两个人心心相印，蔡渊记得。如今“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这美好的记忆变成无数根针刺痛钟扬的心。眼泪终于可以不受控制地肆意流下，钟扬边哭泣，边喝水，泣不成声，她想大声嚎啕，她又不愿被自己的脆弱打败，她要用冰水冰透全身。外面的天开始阴沉，不一会儿，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而下。老天是懂钟扬的，钟扬在这暴雨中，尽情地挥洒泪水。渐渐地，她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雨还在下着，小了很多，街巷里积水了，在路灯下泛着光。钟扬记得余总交给的任务，于是，强打精神，打开电脑，再次梳理整理好的文件，生怕出现纰漏。钟扬很难集中精神，她的细胞在工作和睡意，还有蔡渊之间反复跳跃，挥之不去。她狠狠地喝了一杯双倍咖啡，她觉得文件整理好了，才双臂抱膝面对着窗户坐在床边，她再也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闹钟想起时，钟扬已经在洗漱了。她想不在家吃早饭了，换好衣服，路上买点。她穿上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一条藏蓝色A字裙，没有戴任何首饰。因为她没有真的首饰，也没有买过装饰性的假首饰，她没有富裕的钱买没用的东西，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习惯。她不是不渴望拥有，只是还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钟扬登上一双黑色五厘米时装鞋，拿上雨伞，提着电脑，出门了，她没有包包，一直没有，她觉得她不需要。钟扬小时候总是听妈妈提醒爸爸说：“出门前，五件事，手机、钱包、钥匙、表、充电器!”她的裙子是有口袋的，手机可以装进口袋里；钱都在支付软件里；上海的房东房子是密码锁，不用带钥匙；表是戴在手腕上的，也不用包包，充电器直接塞进电脑包里了。在朋友们看来，钟扬的生活主打一个简约。兰溪曾经调侃她到：“简单到没有，约等于零。”

      出了弄堂口，就听到叫卖声：“水煎包，两块一个，两个管饱，牛奶牛奶，最佳搭档！”钟扬买了两个水煎包，犹豫了一下，没有买牛奶。她准备在公交车上吃，但是一想，万一上海的公交车跟地铁一样，禁止吃东西呢。索性她就站在包子铺门前快速吃完。然后快速向公交站走去。脚蹬五厘米高跟鞋，还真有点不适应，以前加里先生平时也很少要求她必须得穿正装。钟扬心想：天泽这样的大公司，可不能随意懈怠，还是自觉点比较好。

      等了十分钟，公交车就来了，还挺快，上海速度啊！上了车，钟扬关心的是有没有人吃东西，虽然车上没有明显的标志提示“禁止吃东西”，但是，车上有几个提出早餐的人，只是提着，并没有吃。钟扬为自己的明智之举感到庆幸，不然，她到公司也没有时间吃。况且，她不知道，在公司吃早餐是不是不太讲究。初来乍到，还是观察观察再说吧。虽然，钟扬的性格是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的，她有些特立独行，但是，环境变了，自己要尽快看清周围的一切，然后给自己定位，再然后就是向着目标努力奋斗。

        天泽到了，钟扬整理了一下衣领，扽了扽裙腰，故作优雅地走进天泽。咦，前台没有询问我是谁，前台认识我了，大公司就是不一般，前台都这么优秀，记性真好。钟扬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该向哪个方向走，秘书Landy笑着迎面走来：“钟经理，我带你到你的工位。”他们走过大厅的所有工位，径直来到经理办公室门口，这里有一个凹位，正是助理的位置，桌子上的工牌已经是钟扬了。Landy示意钟扬放好电脑，然后，敲响了经理的门：“雷经理，您的助理到了。她可以进来吗？”“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钟扬推开门进去，Landy退出去离开了，没有什么嘱咐和交代。以后，可能不会有人再扶着自己走了，感谢加里先生。钟扬心里默念着。桌子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色慈祥，皮肤黝黑，手里正端着杯茶，他啜了口茶，放下茶杯，端坐好，面带微笑地请钟扬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钟扬这才静下神来，刚才由于紧张，都没有注意到经理办公室好像个茶室，家具沙发都是中式的，办公桌就是个大茶桌。看来，雷经理是个复古派。钟扬跟随加里先生的一年多里，学会了初级的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