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一

正在沙滩上晒太阳呢，被一阵聒噪的音乐声吵醒，才知道是梦一场。

“谁的手机响呀，赶紧关了，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我嘟囔着把被子蒙在头上。

“谁的手机？还不是你自己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嗡嗡响起。

我心里一惊，宿舍哪个姐妹把男朋友带进来了？楼下王阿姨怎么会放男生进来？我把被子撑起一条缝，瞄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嘿，这个男人够猖獗啊，在女生宿舍敢穿着短袖短裤睡衣来回溜达。

“喂，你哪位啊？回避一下，我要起床穿衣服了。”

那男人慢慢转过身来，嘴里原来叼着的牙刷因为大笑掉在地上，“哈哈哈，我哪位？你这是昨天游泳呛水把脑子呛坏了？”

游泳？我记得我昨天没去学校游泳馆，晚上明明是从图书馆借完书回宿舍的。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这位……”，我想说“同学”，但看起来他似乎比我们这些大一的新生成熟一些，“这位学长，你是我们宿舍谁的男朋友吗？”

面前的男人张大嘴巴，扶了扶眼镜框，“小沐，你……”

咦，连我名字都知道，只是喊得有点过于亲昵了，毕竟我还不认识他呢。我一边疑惑着，一边看了看四周，这一看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不是我们宿舍！对面有一块投影布，右手边还有靠墙的大衣柜和书桌，脚下的床比我们女生宿舍的床大了三倍……

“这是什么地方？”我哑着嗓子问对面的男人。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眼神里透露着震惊、疑惑，那表情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我们安静地对峙着，好像是谁给时间按了暂停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慢地移动到床头的梳妆台旁边，拿起上面的一个相框递向我，我跳下床拿过来仔细一看，这是一张两人合照，照片里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位，似乎更年轻一点，照片里的女人——我的天，看起来就像我自己，但是比我更成熟，照片里那女的有着长长的波浪卷秀发，而我，分明这周才去校门口的理发店修剪过我的短发。

“是真不记得？还是逗我玩？”眼镜男惊恐的眼神望向我。

我扔下相框跑出卧室，料想这大概又是在另一个梦里，一晚上连环做好几个不带重样的梦，我经常干这事儿。

客厅里有一整面墙的落地书柜，一眼看过去有一半是设计方面的书籍；阳台上支着个木头画架，画面上是窗外的景色，下面一半着色还没完成；画架旁边养了很多绿植，还有几盆是我喜欢的多肉。我走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环顾四周，感觉这个梦里的家还不错。

眼镜男跟在我身后，呆若木鸡。

“这位……说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劳驾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没理我，自顾自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大叫了一声转身奔回卧室，两分钟后把内衣外衣扔我身边沙发上，“小沐，赶紧换了衣服我们去找沈冬！”

沈冬？我的好姐们儿，终于有个我认识的人了。

换好衣服走到门口，玄关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有着卷卷长发的相框里的女人，我指着那人看向眼镜男，“这人是？”他头也不抬地说：“镜子。”我转过头，那女人也指着我，还真是一面镜子。

“这么胖这么丑？”我靠近镜子揉着自己的脸，“好多皱纹，啊……”

二

眼镜男拉着我进了电梯，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话说咱俩是什么关系？”我看着身边这个陌生人。

“你说呢？”这厮看起来还有点生气了。

看来我只能暂时闭嘴，没关系，见到沈冬不就明白了。眼镜男带我上了车，哇喔，小区楼下全部都是新能源汽车，瞧这梦环保系数挺高。

“喂，沈冬，我夏杰，二十分钟后你们小区门口星巴克见，慕沐昨晚呛水后出了点问题。”原来他叫夏杰。

“夏杰？你是做什么的？噢，我的意思是你的职业？”

“设计师。”

原来如此，所以家里的装修风格还不错。“不错不错，那我是干吗的？”我歪着头问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专心开车，“小沐，我觉得倒不如我来问你吧，你还记得些什么？昨天你在干吗？”

“昨天……上午古汉语课结束跟沈冬去了超市，下午去了王老师介绍的家教辅导孩子英语，晚上到图书馆借完书就回宿舍了。”

“大学宿舍？”他叫起来。

“对，你跟沈冬电话里说我昨晚呛水？我记得我不太会游泳。”

“的确不太会，否则不会呛水了。”他气呼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就不该听于子峰的，带你学什么游泳。”

这于子峰又是谁？算了，等梦醒了再慢慢想吧。

星巴克到了，哎？这家星巴克没吧台，怎么点单？

“喂，夏…杰，怎么没服务员给点单啊？我想要焦糖拿铁。”我拉了拉夏杰的衣服。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咱们先找地方坐下来，我教你怎么点单。”

我们找了个四人位坐下，我这时才发现每张桌上都嵌着智能点单屏，像手机大小，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全都在自助下单。大概五分钟左右，一个带着滚轮的椭圆形机器人端着托盘来到我们桌子旁边，托盘里正是夏杰帮我点的拿铁。“亲爱的顾客，请在离开时将杯子和托盘放进清洗传送带，谢谢您的配合！祝你在星巴克享受快乐的咖啡时光！”小机器人的声音是人声录入转化的，听起来并没有机器的冰冷感，让人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天呐，我梦里的AI智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简直神奇。

“星巴克都不需要人类服务员了，这样看来有很多人会失业啊。”

“并不会，只是劳动分工被调整了，我们有更多时间放在更有意义和价值的工作领域。”夏杰一边看手机一边回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