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与诗:农耕文明中的乡愁
——乡村、乡绅、童年及其他
乡愁何处寻?农耕文明中的乡愁之根在乡村,而乡绅的影子早已糊糊不清。对于很多人来说,故乡的生活就是童年的乡村生活,童年和乡村生活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一生的。那儿是我们的回忆之母,是我们向心灵回溯的温暖之源。对于任何时代,任何人群而言,童年的乡村生活都是极为重要的精神财富,尤其是在当下,在人们几近丧失故乡之时,我们重提故乡或乡村甚至乡绅精神,显得尤为重要甚至迫切:没有故乡或没有故乡感的人,将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没有故乡的人,其漂荡的灵魂将无处安放。德国十八世纪后期的天才诗人诺瓦利斯(Novalis)曾这样回答关于哲学的提问:哲学就是一种乡愁,是一种在任何地方都要想回家的冲动。
主讲人简介:
向以鲜:诗人,随笔作家,四川大学教授。著有学术专著《超越江湖的诗人》、《中国石刻艺术编年史》,诗集“我的三部曲“、“旋律三部曲”及长篇历史剧《花木兰传奇》等。诗作获《诗歌报》首届探索诗大赛特等奖、天铎诗歌奖、纳通国际儒学奖、四川文学奖、《成都商报》中国年度诗人奖、首届杨万里诗歌奖、《诗刊》社中国诗歌网2018年度十佳诗集奖、李白杯诗歌奖等。作品收入海內外多种诗歌选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同仁先后创立《红旗》《王朝》《象罔》等民间诗刊。
二、乡愁的思
哲学的乡愁:德国天才诗人诺瓦利斯:哲学就是一种乡愁, 是一种在任何地方都要想回家的冲动。
星光与火焰:匈牙利卢卡奇:故乡的核心是古希腊史诗时代(人类童年、农耕文明)。那时的生活与本质是同一的, 人们更加真实地为实体所充盈,人们与原型家园有着更贴 近的关联,内心流淌着抒情的河流,没有断崖,也没有深 渊。人与物,人与天地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卢卡奇诗意描述:星光与火焰虽然彼此不同,但不会永远形同路人。 因为:火焰是所有星光的心灵,所有的火焰都披上星光的霓裳。
故乡的断裂:后来,物我同一的境界被割断,我们与故乡的天然联系断裂了。要怎样才能回去呢?德国哲学家荷尔德林认为:要回到故乡,重新实原初的统一性,并不能指望哲学,而应该依靠美学、艺术和诗歌。
乡愁中的故乡
故乡的含义:上关: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故乡作为一个独特的地理空间概念, 同时也是一个优美而感伤的时间概念,它存留于我们的怀想中, 存留于遥远的山川风物中,至学部的革之甚至存留于我们胃部的痉挛之中。 故乡有时于我们而言,缥缈如云烟,具象如佳肴。
出发与终点:故乡是我们的出发点,是我们最终要回去的地方。 故乡是我们的回忆之母 ,是我们向往心想回溯的温暖之源。美国作家福克纳在小说中曾构建了 一个名叫 “约克纳帕塔法”的世界,这个令世人着迷的地方就是以作家故乡密西西比州奥克斯福(Oxford) 为原型而创造出来的。正是这片如“邮票般大小”宁静而僻远的南方小城, 蕴育出福克纳超凡入圣的想象力。
故乡的意义:故乡对于任何时代任何人而言,将是无根之都是极为重要的精神财富。没有故乡或没有故乡感的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没有故乡的人,漂荡的灵魂将无处安放。
三、
民族基因:一个民族之所以区别于其他民族,不仅在于生理基因的不同,更重要的是文化基因的差异。如果说前者直接反映在肤色、毛发与体质上,那么后者则主要表现为他们的精神本性与文化传统。诗性中国:西方民族给人类最大的贡献是科学,中华民族最独特的创造则是诗学——中国人的智慧(思维),亦属诗性智慧(农耕智慧)。诗意汉语:汉语是天生的诗歌,每一个汉字都是一首诗(汉字或汉语来源于农耕文明)。我们的使命:不同民族对过去与未来必须承担其职责,并维护文化传统的多样性,防止人类文明走向同质化。在这个意义上,重提“第一功名只赏诗”,就是找到了中华民族在文化战线上的当代天职与崇高使命。如果没有诗性文化,我们就不可能与其他民族区别开来。我们作为诗性文化的精神后商,重彰诗性文化,显然责无旁贷。
四、乡愁传统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故乡也就意味着传品历史血脉。只有内心中存有故乡,传统文化才能永存。
两个传统:故乡与他乡所有的中国人,无论是诗人、艺术家或科学家(著名者如刘子华、居吻吻等),他们都必须面临两个伟大的传统:一个是古国自己的古老的传统;一个是外来的西方的传统。固有的传统才是我们诗歌的故乡,西方的传统永远是他乡。这两个传统并非完全独立,互不交涉。实际上,中西方文明的交汇,历史上至少有几次大的浪潮:丝绸之路、成吉思汗、鸦片战争及五四新文化、改革开放以及今天的一带一路。
乡村的意义:中国文化的根脉在农耕文明。农耕文明的本质就是以家庭、家族(宗族)及村落为基本社会单元顺应天地自然,顺应四季变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乡村是农粉文明的基本载体,
礼失,求诸野中国文化的根基在乡村:孔子:礼失,求诸野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蕴含伟大文明传统的礼文化丧失了,我们就应该到民间(乡野或乡村)去寻找,去重新获得。在孔子看来,真正的文化(礼)的根源,并不一定保存于繁华之地(城市),往往保留于淳朴古老的乡村中。孔子说:“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在《论语·乡党》中所说的“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笑。乡人雄朝服而立于降阶(东阶)。”在这些纯朴的故乡礼仪中,孔子寄予着无限的乡愁。
自尔维持:中国数千年的社会秩序,不是依靠外力或强制之力(宗教法律、军警等),而是自我治理和自我管理,也就是梁激汉所说的“自尔维持”。在这种自尔维持的社会结构中以儒家伦理为根基建立起来了乡村自治,家族自治,家庭自治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实际上,汉语之“国家”二字实已道出此中真义,国亦家家亦国。同态同形的放大或缩小,大到天下,小到家族乃至个人,均依照相同或相似的机制而约束和行动,从而达成一种礼治的纯朴景象。在此意义上,我们才能理解儒家文化所强调的格物致知修齐治平的旨义所在。旧时代中国社会的各个环节中,乡村和家族在其中扮演着至为重要的作用,由无数乡村及家族制订的乡规民约及家训,则是此一社会得以维系和延续的至为重要纽带和准绳——在那些如滑滑细流般的言中始终涌动着宝贵的乡村的文脉。
乡绅的作用:乡村和家族中,乡绅是活跃其间的灵魂人物。没有乡绅的乡村是难以想象的,这些乡绅既是地方文化的缔造者和传承者,也是地方社会稳定的维护者。中国乡绅的身份特征颜为复杂:既是家长或族长,也是当地最有名望的知者和长者,同时也是纠纷的调停者,幸福或灾难的见证者。有乡绅阶层的存在,中国辽阔的农业文明空间,就有了和谐稳定的基础,才能实现自尔维持,上下相通又各自自治的良好风气。正如学者秦晖所说,“国权不下县,县下唯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中国社会的管理体制,不是自上而下的,垂直的,粗暴的管理体制而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自我洁净与进步
乡村的消亡:德国诺奖作家海因里希·伯尔曾不无忧惜地写到:没人提起被废弃的村落。暗、格式相同的石头墙,我们不需要透视的景深即可直接看到,像为了拍一部神鬼电影而布置的并不讲究的布景一样。我们喘气数了数,数到四十停了下来,总数肯定超过一百。没有人能准确地了解,这个村子是什么时候和为什么被废弃的。在爱尔兰有那么多被废弃的房舍,人们随意地散步两小时便可以列数不少。这所是十年前,那所是二十年前,而这一座又是五十年或者八十年前被抛弃的,也有一些房子,门窗上钉木板的钉子还没完全锈蚀,风雨也还未能把它们打透。
中国的乡村在中国,一个以农业文明闻名于世的国度,随着现代化的到来,此种景象尤其令人触目。据相关数据显示:十多年前,也就是本世纪初,中国尚有360万个自然村落,仅仅过了十年,自然村落急剧减至270万个。十年之间,中国就消失了90万个村落——每天有近300个自然村落从我们身边死去。作家冯膜才说:现在的自然村落只有200万个左右。每天有100个村落消失。古村落的保护权不在农民手里,而在官员、学者、开发商手里,变成了官员的政绩、学者的科研成果、开发商的资源。冯勇才呼呀:加强文化遗产和古村落保护,将文保执法列入官员考核并建立问责机制。这种消失的速度还在加剧,近几年来,情形越来越严重,无数承载着童年梦想的村落,胶眼之间灰飞烟灭。
六、童年乡愁:比利时作家弗朗兹·海仑:童年并不是在完成它的周期后即在我们身心中死去并干枯的东西。它不是回忆,而是最具活力的宝藏,它在不知不觉中滋养丰满我们。不能回忆童年的人不能在自我身心中重新体会童年的人是痛苦的,童年就像他身体中的身体,是在陈腐的血液中的新鲜血液童年一旦离开他,他就会死去。
万物有灵:瑞士现代著名儿童心理学家让·皮亚杰:儿童在潜意识之中,就具有一种万物有灵的倾向。儿童们认为人以外的一切自然存在,比如河流、山峰植物、昆虫、太阳、月亮和星辰等等,都应该同我们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这种万物有灵的认识,和诗人对世界的看法是完全相同的,而且和宗教比如佛教的看法,也是相通的。
童年的声音:美国桂冠诗人罗伯特.哈斯谈他翻译波兰诺奖诗人米沃什的诗作时写道:我记得有一次翻译一首诗其中有个词我不明白,跑去问一个波兰的爵士DJ他告诉我这个词很难翻译,因为这是一个立陶宛词汇,是那里森林里的一种动物,类似浣熊。而这个词其实是个拟声词,形容浣熊跑过地板的声音。我后来才发现,米沃什其实记住的是他童年时代居住地的声音,用这个词语来描述他生活里离他而去的声音。
赞美童年吧:诗人们说:赞美童年吧,它在我们尘世的观难中带来了天堂的美妙。《旧约全书·言》:孩童的动作,是清洁,是正直。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童年原是一生最美妙的阶段,那时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颗果子,是一片腺藤成的聪明,一种永远不息的活动,一股强烈的欲望。美国诗人埃·阿·鲁宾逊:世界并不是牢房,而是一所虚无的儿童乐园,里面有千百万惜惜懂懂的孩子用积木错误地摆着上帝的名字。美国作家奥·霍姆斯:举杯祝贺那个无忧无虑的黄金般的孩提时代,它就像冬夜里的星星,五月的晨露。
爱尔兰作家萧伯纳:童年时代是生命在不断再生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人类就是在这种不断的再生过程中永远生存下去的英国诗人托马斯·胡德:我记得,我记得,高高的机树一片葱龙;我常想,它那细嫩的树档紧埃着蓝蓝的天空:那是我童年的稚想
我的寄语:农耕文明是我们的母体是深植于我们身心的根系是我们的原乡,也是我们的出发点无论是农耕时代,还是后工业时代诗歌中的乡愁或乡愁中的诗歌始终是人生的甘露,滋润苦难的生命。希望你们拥有一个丰盛的诗意与乡愁的人生。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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