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音
晨雾浸染窗棂,垂柳以青黛色的血管在玻璃上造影。枝条悬垂如封印千年的卷轴,东风掠过时,冻僵的墨迹忽然簌簌震颤,在窗纱上抖落一串青铜编钟的余韵。那些被冰棱禁锢的古老寓言,此刻正顺着叶脉间融化的光痕,将音节一粒粒解冻成雾气的颤音。
墙根残雪倔强保持着霜花的纹理,青苔却用银针在阴影里刺绣。拨开枯叶的鳞片,冻裂的陶罐伤口处,翡翠色的逗号正从裂缝中涌出——这些春天遗落的密码,将冬季的句法撕开一道湿润的伤口。每个草芽都是被压缩的惊雷,在冻土深处完成慢动作的爆炸,用茎管中上升的绿焰,重写大地的标点体系。
日晷的锋刃切开楼宇阴影时,墙角积雪开始分泌晶亮的泪滴。当第一颗水珠坠入砖缝,我听见泥土深处传来冰晶坍缩的轻响。春天始终是位精通消音术的爆破专家,它将闪电编码成菌丝网络的二进制生长,把惊蛰的雷鸣翻译成蚯蚓穿过腐殖层时,那些用显微镜才能观测的细胞地震。
暮色为柳枝镀上旧信笺的昏黄,风中的颤动愈发像某种摩尔斯密码。此刻所有苏醒的根系都在地下组建交响乐团,甲虫推着粪球校准低音鼓的节奏,而最早破土的草芽举起指挥棒,在月光泼洒的谱架上,轻轻划开冰冻的休止符。
(文︱木易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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