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云南时,曾经吃过一道菜,名叫“水性杨花”。当我们指着菜单上这个特别的菜名向老板询问时,那位中年大叔淡淡地说:“清炒海菜花啦,”说罢,他抬起头朝着洱海的方向伸了伸下巴,“长在洱海里的一种菜,必须是在非常干净的水里才会生长。”说完,他低下头继续干活。我们非常好奇,自然点了一份来品尝。一会儿功夫,一盆红红绿绿的“水性杨花”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海花菜切断和红色的辣椒丝一起翻炒的。海花菜看上去和空心菜、芹菜差不多,但是颜色更深一些。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淡淡的清香,粘粘的口感,吃起来清清爽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在我的家乡,有一道清炒红薯藤,大概可以和她媲美。
可是,海菜花为什么非要叫“水性杨花”这个颇带贬义的名字呢?
水性杨花,是指水性流动,杨花轻飘的意思。本来,这个词所描绘的画面是很美的很美的:春天,万物复苏,小河流水哗啦啦,岸边的杨柳纷纷发芽、开花,洁白轻盈的杨花随风飞舞,让芬芳的春天增添了几分童话的意境。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水性杨花”这个词开始比喻像流水那样易变,像杨花那样轻飘。比如《红楼梦》中第九十二回中写:“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就是这一句话,就让我觉得高鹗的续写实在是配不上曹雪芹的前八十回——曹雪芹是一定不会这样来贬低他挚爱的女性形象的。
水确实易变,它可以变幻成各种形状,“或方或长,流必向下,和顺温柔,它好像有情义”——这是《孔子游春》一文中孔子对水的评价。除此之外,孔子还说水有说水有德行、有志向、善施教化,是真君子。由此可见,水还是那个水,不一样的是人类不同的解读而已。
杨花就更冤枉了!杨花在《辞源》中解释为“柳絮”,古代诗词中“杨柳”是特指柳树,而且一般指垂柳。垂柳是多么美的一种树啊,她静静地站在水边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垂柳又是多么顽强的一种树啊,随便折一枝插进土里就能成活。垂柳还是极富寓意的树,柳者,留也,能表达依依惜别之情。“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景美、情深的《送别》,让人读后感慨颇深。关于柳树最有名的诗句,莫过于《诗经》中的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了吧。再说,杨花飞舞,也是柳树的生活习性所至,怎么就轻易地被加上了“轻飘”甚至“轻浮”之意呢?
有一种蔬菜,名字中也有“杨花”两字,却取的不是贬义,而是略带喜爱之情的,那就是“杨花萝卜”——小红萝卜,因为是杨花飘时上市的,不管怎样在这里我都理解成是对杨花的一种赞美,一种对季节的热爱。
因为“水性杨花”这个名字,海花菜被更多的人认识、品尝,也导致了她越来越少,如今竟成为了濒危珍惜植物。原本,海花菜是因为生长在水中,茎叶常年悬浮于水中,开花后因为花茎太长又脆,美丽的花朵便随波逐流,漂浮在水面之上,因此才有了“水性杨花”的“爱称”。由于海花菜姿态优美、营养价值高,常年被吃货们惦记,再加上水体污染等原因,竟让她面临如此绝境。我们难道不要反思——人类的喜好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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