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纪昀雅集赋华章（8）

20、纪昀雅集赋华章（8）

话说从前有这么一位先生，在府学里当老师，平日里倒也斯斯文文，就有个小爱好 —— 傍晚去府学后面的菜园子散步。您说这菜园子有啥好逛的？嘿，人家就好这口，看看绿油油的菜，闻闻泥土的味儿，觉得舒坦。

这天傍晚，刚下过雨，空气倍儿清新，先生又溜溜达达去菜园了。月亮挂在天上，洒下一地银辉，花丛里头，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晃悠。当时府学后院的围墙塌了一段，先生心里头就犯嘀咕了：“好家伙，这准是隔壁谁家的，来偷咱菜园子里的菜了！” 您说这先生也是实在，也不先瞧瞧清楚，撸起袖子就打算过去盘问。

他踮着脚，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定睛一瞅，哟，这哪是什么偷菜的啊！是个长得贼俊的姑娘，躲在树后头，那模样，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搁现在那就是顶流女明星的范儿！这姑娘见先生过来了，也不躲也不闪，“扑通” 一下就跪下了，娇滴滴地开口：“妾身本是狐女，怕见端方公正之人，白天不敢来，所以夜间才敢来这儿折花，没想到遇到先生，请先生饶恕！”

您听听这声儿，跟银铃似的，脆生生的，再看那眼睛，水汪汪的，含情脉脉，脸蛋儿一红，那叫一个百媚生啊！先生哪儿见过这阵仗啊，当时就懵了，心里头的爱怜之情 “噌” 地就冒上来了，嘴也不利索了，就知道盯着人姑娘看，那眼神，恨不得黏人姑娘身上。

姑娘一看这情形，又说话了：“先生不作计较，宽恕待人，妾身定要报答！” 先生一听 “报答”，眼睛都亮了，急切地问：“你将怎样报答我？” 这会儿他脑子里早就想入非非，琢磨着是不是有啥金银财宝，再不济也是些奇珍异宝。

结果姑娘抿嘴一笑，说：“妾身除了俏丽的容貌，婀娜的体态，再没有值得先生喜欢的了。” 这话一说，先生心里头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怦怦” 直跳，酥酥麻麻的。还没等先生缓过神来，姑娘又补了一句：“如先生不弃，妾愿一荐枕席。”

我的天爷！这话也太直接了，先生当时就慌了，嘴里头忙不迭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可那眼睛，就没从姑娘身上挪开过，那叫一个口是心非啊！姑娘见他这模样，“噗嗤” 一声笑了，站起身来，拉着先生的胳膊说：“先生无须担惊，小妾道行虽浅，但也会隐形之术，往来无影无踪。即使有人站在一旁，也看不见我，不会被人发现的。”

您说这先生也是鬼迷心窍了，被姑娘这么一拉，魂儿都飞了，忐忑不安地就跟着姑娘去了寝室。接下来的事儿，咱就不多细说了，反正就是一夜的卿卿我我，那情趣，估计先生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活过。

转眼天快亮了，先生慌了，催促姑娘赶紧走。姑娘却娇滴滴地撒娇：“先生太狠心了！奴家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其实，先生用不着担心，即使外面来人，妾会从窗缝里飞出去的！” 先生一听这话，又放下心来，得，又来一番温存，直到天大亮。

这时候，学生们都来齐了，等着先生讲经呢！可先生刚起床，那姑娘还懒洋洋地躺在帐子里，任凭先生怎么催，就是笑而不语。您说这先生，打昨天夜里就没真信姑娘是狐女，这会儿可急坏了，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没办法，他只能跟姑娘说：“你且在屋中歇息，千万不要出去。” 然后惴惴不安地去给学生们讲课了。

哪成想，课还没讲几句，外面有人进来禀报：“先生，外面来了个老太太，说是接她女儿的！” 这话刚说完，就见那姑娘披着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坛，一屁股坐在先生的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梳起头来。学生们一看这场景，“轰” 的一下就笑炸了锅，有个叫邵思德的学生，还冲着先生大喊大叫：“先生！您这是请了位‘女先生’来给我们上课啊！”

先生当时脸就白了，惊慌失措，魂都快没了，站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姑娘慢条斯理地梳完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先生作了个揖，说：“多谢先生厚爱，昨日来得匆忙，未带妆具，贱妾回家梳洗，改日再来相见。” 这话一出口，学生们更是吵翻了天。

紧接着，姑娘伸出手来，说：“先生，昨夜的缠头费，该给了吧？” 先生这才如梦方醒，心里头直呼 “上当了！”，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娘老子还难看。您猜这姑娘是谁？根本不是什么狐女，就是城里新来的艺妓，是邵思德给了钱，让她来坑先生的！

先生这一下，又上当又丢面子，声名狼藉，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府学。而邵思德呢，因为先生走了，他那点破事也没人追究了，算是便宜他了。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就该说说咱们另一位主角了 —— 纪晓岚！眨眼两个月过去，纪晓岚顺利通过了科试，学问那是顶呱呱，还得到了督学大人的赏识。督学大人要离开河间府的时候，把纪晓岚叫到了自己的住处。

纪晓岚规规矩矩行了师徒大礼，督学大人就给了他一副上联，让他对下联。上联是：“县考难，府考难，院考更难，当名秀才不易；” 纪晓岚一看这上联，心里头就犯嘀咕了：“这督学大人是不是看不起我啊？觉得我当个秀才就到头了？”

他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得给督学大人露一手，表明自己的志向。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了下联：“乡试易，会试易，殿试更易，中个进士何难？” 督学大人拿过下联一看，眉头 “唰” 地就皱起来了，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对纪晓岚说：“为学之道，谦虚严谨，切不可恃才傲物，尔当牢牢记住才是！”

纪晓岚当时听着觉得挺有道理，点头应了下来，可心里头没太当回事，没真正往心里去。直到后来乡试，他才明白督学大人的良苦用心。这年乡试，纪晓岚写的破题，考官不喜欢，把他的考卷归到了劣等里，结果嘛，自然是名落孙山。

这可是纪晓岚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打击，当时就懵了，静下心来一想，才想起督学大人说的话，心里头那叫一个感激啊！回到家后，他痛定思痛，后悔自己太骄傲了，于是闭门谢客，发奋读书，白天黑夜都泡在书堆里，一盏油灯夜夜亮着，陪着他度过了上千个夜晚。

咱们常说 “功夫不负苦心人”，这话一点不假！乾隆十二年丁卯科，纪晓岚再次参加顺天府乡试，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举拿下第一名，成了解元！

喜讯传来，纪家那叫一个热闹，亲戚朋友都来贺喜，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可纪晓岚呢，反倒特别平静，该应酬应酬，还特意置办了丰厚的礼物，亲自上门去拜谢他的座师 —— 刘统勋。

说起刘统勋，那可是大人物！字延清，号尔纯，山东诸城人，雍正年间的进士，乾隆元年就当上了内阁学士，还是纪晓岚好朋友刘墉（也就是刘石庵）的父亲。乾隆十二年，刘统勋卸任漕运总督回到京城，受命和阿克敦一起主持顺天乡试。

这次乡试的文章题目是：“拟乾隆十一年，上特召宗室廷臣分日赐宴，瀛台赋诗，赏花钓鱼，赐有差，众臣谢表。” 阅卷的时候，刘统勋一连看了好几份考卷，都觉得不满意，要么是辞藻平淡，要么是立意不深。

就在他有点失望的时候，又拿起一份考卷，先是看卷面，字迹清秀，卷面干净整齐，刘统勋心里就先有了几分好感。再往下读文章开头：“伏以皇慈雾洽，雅叶夫酒醴笙簧；圣渥天浮，道契夫赓歌飏拜。…… 集公姓公族以式燕，玉牒生光；合大臣小臣以分荣，冰衔动色。棂槎八月，真同海客之游，广乐九成，似返钧天之梦；屏落有庆，簪组腾欢……”

您听听这文字，多有气势，读起来回肠荡气，刘统勋越读越高兴。再往下看，更是不得了，“青龙布席，白虎执壶，四溟作杯，五岳为豆。琳琅法曲，舜韶奏而凤凰仪；浑穆元音，轩乐张而鸟兽骇。红牙碧管，飞逸韵以千云；羽衣霓裳，惊仙游之入月，莫不神飞色舞，共酌大和。感觉心旷神怡，同餐元气……” 这描写，夸张又新颖，把宴会的盛况写得活灵活现，刘统勋都忍不住拍着桌子叫好。

接着看瀛台赋诗的部分，“天章首焕，落一串之骊珠；御笔高标，扛百斛之龙鼎。葛天浩唱，不推义绳以前；丛云奥词，漫道娲簧而后。因之句成七字，仿汉事以联吟；人赋五言，分唐诗而探韵。宫鸣商应，俱出九如，联袂上冈陵之祝。协和声，壁合璋分，细截丽制。歌叶八拍，盈廷依纪缦之华；颂……” 词藻华丽，五彩缤纷，跟真瞧见那场面似的。

再看赏花钓鱼的情景，“…… 舟浮太液，惊黄鹄以翻飞；帐启昆明，凌石鲸而问渡。指天河之牛女，路接银潢；塞秋水之芙蓉，域开香国。寻芳曲径，惹花气于露中；垂钓青波，起潜鳞于荷下。檀林瑶草，似开金谷之郁芬；桂饵翠纶，喜看银盘之拨刺……” 这写得也太生动了，让人读着就像身临其境，跟着一起赏花钓鱼似的。

刘统勋看到这儿，高兴得站了起来，赶紧让人去叫阿克敦，说：“快，你快来看看这篇文章，写得太棒了！” 等阿克敦来了，刘统勋又拿着考卷，声情并茂地读起了最后一段：“观九族之燕笑，则思自亲睦以至平章，顾千官之肃雍，则思正朝廷以及邦国。赏花而念贡花之非礼，勿信其小忠；垂饵而知贪饵之不情，务察其大伪。供来芬馔，莫忘东作之耕人；捧出霜绡，当厘西江之浣女。乐谐韵集，致戒夫琴瑟之专；诗被管弦，务亲夫风雅之正……”

读到这儿，刘统勋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仔细品味这段文字，平实稳健，又有深度，还能引人深思，简直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要是没有这段，前面那些华丽的描写就显得虚浮，有了这段，整篇文章就立住了，有了根基。刘统勋越品越喜欢，心里暗赞：“这文章写得太绝了，作者肯定是个有大才的人！”

阿克敦在一旁也听入了迷，等刘统勋读完，两人忍不住交口称赞。这篇文章才两千来字，却引经据典，内容宏大精深，词藻还那么瑰丽典雅，把一场假设的宴会写得富丽堂皇，跟真有这么回事似的，两人都说是 “千秋旷礼，万古奇逢”。

当即就决定，把这考卷定为榜首。阿克敦这才想起问：“这文章是谁写的啊？这么有才！” 刘统勋一拍脑袋，笑着说：“嗨，光顾着看文章了，还没看名字呢！” 赶紧把考卷的封皮拆开，一看名字，两人都愣住了，这位以 “俪语冠场” 高中解元的考生，竟然是年仅二十四岁的河间秀才纪晓岚！

其实刘统勋早就听说过纪晓岚了，上年他卸任漕运总督回京城的时候，儿子刘墉就跟他说过，自己有个好朋友叫纪昀，字晓岚，学识超人，才华横溢，刘统勋当时就想见见这个年轻后生。

如今纪晓岚主动上门拜访，刘统勋特别高兴。纪晓岚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刘统勋施礼谢恩，然后又向老师道喜，原来这年刘墉也中了举人，父子俩都有喜事，多好的事儿啊！

在刘统勋看来，纪晓岚虽然比自己儿子小几岁，但学识可比刘墉强多了。跟纪晓岚聊天的时候，发现这小伙子反应特别快，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年纪轻轻就把经史百家研究得那么透彻，真是难得的人才。

从那以后，刘统勋就特别照顾纪晓岚，还经常悉心教导他，纪晓岚也从刘统勋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后来纪晓岚因为泄露查盐的机密，被充军到了乌鲁木齐，也是刘统勋向朝廷推荐他担任《四库全书》的总纂官，纪晓岚才得以被召回京城，继续施展自己的才华。

您瞧这事儿，有糊涂先生闹笑话，也有天才少年历经挫折终成大器，还有贵人相助的佳话。所以说啊，做人可不能像那位先生似的，见了美色就糊涂，也不能像年轻时的纪晓岚那样恃才傲物，得谦虚好学，这样才能走得远，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