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学会适应。虽然到最后,还是要落入俗世。
已经习惯了,若有人与他搭话,他做歉意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口,再微笑摇头。于是对方闪过诧异的目光,或是以同情而回报微笑。陌生的世界里,没有言语的交集,故事的对白,也就早早的断了句。
古镇的夜色似乎是漫长的,这一晚,他没能等到终点。台上的歌手成了恍惚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歌词里的岁月也飘到了远方。
再重的心事都抵不过困意,难堪暂时放下,要来,也是要等到明天,运气再好些,梦里也不会被挤进来。
冬夜里的街道,弯过去,把酒吧内的音乐甩到了空夜之内。寒冬将至,他听到河内水结冰的声响。
他住的客栈要走到小巷的深处。多走几步,把价格也走低了。夜下对着电脑一页一页的翻着古镇的客栈。是要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吧,才会一直翻下去,直到这一句,我们离热闹区远些,但很安静啊,才下了决心住在这里。
拉开门的瞬间,香气遮掩不住,勾出一个瘦小的身子端了一碗面放在厅内的桌子上。见他进来了,抬起眼,眼睛就闪出诱人的光来。
嗨,帅哥!主动打招呼了,饿不饿,我这儿有刚煮好的面给你吃。
电视中常用的句子,在此时就多些戏剧的成份。他摇了摇头,厨房内的女主人答话了,这位帅哥说话不方便哦。
小姑娘诧异的睁大眼:哑巴? 顿觉失口了,忙顾低下头吃面,又转头对女主人说,不说话也好,都是口是心非的,说出来让人笑话。但这面真是好吃哦姐姐,谁娶你有福哦。
女主人卧室的屋子开了一半,阴影的床上,不知道她儿子的病好些没有,昨天来时,正看到刚给孩子喂着药。
示意他要不要吃面,他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屋门关上了。
他选择了噤语,在陌生的地方。既或是作为对自己的惩戒,却还不敢面对自己生活圈内的人。若见他这样,会有人说他无趣吧,自然,罪有应得也是应该的,不需博人同情。
所以就去另一个空间内丢掉言语。连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没说给她听。曾经她是一个倾诉的对象,她乐不乐意,心里是否烦厌他也不管,暗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所以那日醉后的言语也就放肆起来,暗暗的,我一直这样拥有着你。
对方回过话来,好荒谬啊。
借着酒意去祠内求的签在签语成谶后他化为灰烬:不知此意常受误,他人与我却无干。他在烧了签后躲在屋内自己打自己的脸时,想到的竟是她的那句话,好荒谬啊。
只因一次聚会,得意起的他一时的口舌之快。 秘密要藏于心底哦,特别是关于重要人物的。脸都打肿了吧,说出的话后,对他的报复化为布下的一个局,只等他毫无察觉的跌倒里面。当他以嫖娼罪被家人保出来后,总算明白暗恋一个虚幻的影子而升起的愉悦,抵不过现实荒唐的一次翻掌。
如果,是一个哑吧多好。
他不知要躲在哪里。他试图想从暗恋对象那里获得些安慰,骗他的也好。发出信息后不见回音,他已后悔,既然他已没了颜面,何必再挤出他的卑微来。
在决定去古镇的时候,他让自己噤语。
古镇深处的客栈,价格低,不知能否让他度过疗伤的时间。正在给孩子喂药的女主人让他对这家小客栈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
想吃什么,可以给你做哦。比外在便宜呢。孩子的哭声时断时续,女人一边哄孩子,一边用信息与他聊天。
睡到时间都忘记了。开了门,女主人在厅内对着电脑发呆。然后用眼神向他问候,接着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
他点了点头,用手机发信息给她,做些简单的就好。
在屋内吃吧,总是要好过外面的喧嚣与不必要的交谈。女人拿过价格表,他随手指了一样。
仿佛与古镇是脱离的世界。孩子在摇车里坐着,不时会睁大眼睛看他。他看着,心暖了。女人系着围裙在厨房,侧脸看去,也是清秀的一张面庞啊,有了孩子也不见年纪写到脸上。
那个他酒醉的夜晚,他也是在房间内看到这样清秀的女人,他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裸体,像洗净的脂玉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的震颤。直到警察破门而入把他摁倒的时候,他的眼前还是晃着那具躯体。他不是没有幻想过,他暗恋的那个人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傍晚的时候,他走在古镇喧嚣的人群之内,渐渐的,他的世界是无声的了。原来这个世界不说话一样也可以生存,简单到只需用手指一指,然后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
屋外那碗面的香气已经散了去,听到那小姑娘轻轻的哼了几句歌来,隔壁的门开了,歌声也消失到门里面。
打开手机看朋友圈。原来,暗恋的对象啊,已把他拉黑了。世人皆愚。他本来写下这四个字。然后又删除了。
熄灯了。有没有困意他都想坠入黑暗里面。只有客厅的灯光自门下的缝隙中透到他的屋内。接着,是脚步声,随后外面的灯也熄了。
在拘留所的夜晚时,他都是这样独对着黑夜。从不适应,到习惯。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了。他警觉的坐起。他听到有人喊他,嗨,帅哥。
他犹豫了下,开了门。
黑夜里面,敏捷的闪过一个人来。迷人的沐浴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只是裹了一条浴巾的那个姑娘啊。亮起的灯下,白嫩的胳膊与瘦弱的大腿已开如向他缠绕过来。
哎呀,你躲什么躲嘛。我给你打折嘛。你救济一下妹妹嘛。
浴巾干脆自己扯掉了,白生生的一个身子一闪,已狡猾的钻到他的被子里面,俏皮的嘟起了嘴,我已脱光了哦。
多么像那一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开了门,那清秀的脸庞走到了屋内。
如果他拒绝那一个肉身呢?
可笑,他怎么会拒绝的了。
他打开了门,默默地站在门口。
最终那小姑娘一边咒骂着他一边用被子裹着走出他的屋子,只剩下那条浴巾落在那里,像是来不及藏起的罪证。
他熄了灯在屋内静默着。直到外面又有了响动。用力的敲门声。他不应。
还你的被子啊。
他开了门,一张又羞又气的脸藏在被子后面。
连泪光也藏不住的。
被子扔过来,后面是裹在外套里的身子在抖着,不过是气的一跺脚,开了客栈的门去了外面。
若非没有经历此前之事,或是他如寻常一样一人来此独游,他或许会向暗恋的对象诉说他此行的感受,那时的此时夜里,当这小姑娘游进他的房间里时,他是否真的会拒绝呢?
在他要关上门的时候,对面女主人的房门开了。穿着棉睡衣的脸上毫无倦意,踩着拖鞋,抱了一床被子走到他近前。
给你换一套吧。
他想摇头拒绝,女主人却已走到了他屋内。把那落下的浴巾也拿走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她忽然问。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冬夜里温了一壶黄酒,再摆两碟干果让他忽然有了此行的诗意。夜下围炉煮酒以为只是在梦境与故事中出现。
只是他的噤语造就了这一个注定沉默的场景。酒很快就喝尽了。
起了身,女主人把她的屋门关上,重新又坐到桌子前面时,忽然低声说,其实,我也可以做。
他一时没有听清,有些疑惑,女主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刚才,我都听见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你需要,我也可以。
女主人凄凉的一笑,我接了这个客栈一直没有生意,我的钱还不上,我的孩子病一直不好。
他看着她,看着她有笑转而悲凄,眼睛蒙起了泪水。是那个投宿的小姑娘提醒了我。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
他不知道是被惊住了,还是女人泪水让他忘记了他为何而噤语。他忘了缩回手。
哽咽声让女人觉得羞愧,她止住悲声,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睡衣前面。
你的手好冰啊。
手穿过扣子被她拉着放到了衣服里面,真的,你不嫌弃的话。
刚才那个娇小的身子是否已找到了她的主顾?她怎知在她离开后,屋内也上演着与她一样的场景。
当他抱起女人走向屋内时,女人双手搂着他的腰不住的颤抖。
灯也不敢开,陷落于黑夜的床上。眼看里面衣服要脱尽了,女人忽然摁住了他的手,我不该这样呀。我不该这样。
痛哭声在黑夜里持续着,总也止不住。
他压抑了多少天的泪水也在此时彻底崩溃,他倒在女人的身前,终于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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