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归根

    又见落叶漫天飘飘洒洒。水泥路上，枯黄堆积着，散落着，绵延视线尽头。驻足，仰起头看青灰色的，光秃秃的枝干。看落叶脱离树干的瞬间。天，灰蒙蒙的，一轮红日挂在枝桠。

    深秋，是近乎苦涩的萧瑟。空气中都弥漫着苦味，那是泥土与朽叶的味道，迎着风，让我们与这个深秋堵面相逢。深秋，是寂寥的，没有了喧嚣。仿佛所有的人声鼎沸，虫鸟歌鸣都一下子戛然而止，一切显得那么慵懒，那么沉寂。人行道上，少有行人。偶有车辆急驰而过，一阵风后，又只听得见落叶在地上随风打转儿的沙沙声。

    遥想百里之外的秋。那里，也应该是一片肃杀吧！转念，好像并没有。往年这个时节都没有感觉到寂静。现在，那里应该是家家忙着腌制秋菜，家家忙着一趟一趟地从市场运回大棵大棵的白菜，成麻袋的土豆……大人小孩齐上阵，洗涮，装缸，忙的不亦乐乎。小孩儿通常是捣乱的，闹够了，就蹦跳着三五成群玩去了。有的人家会晾鱼干，偶有小猫儿溜过，墙头夕阳红的醉人。

    眼前的落叶纷纷扬扬，落在马路上，落在树根旁。我想那落在马路上的会不会忧伤？叶落，总要归根的。叶子落了，就像一场剧繁华了一夏，到了落幕的时刻。是的，对于你我来说，是落幕，对于那些无声的精灵而言，或许不是终结，而是皈依，是回家了。尽了生命之使，最后一刻，来路即是归途。

    自古，叶落归根是老来还乡的喻指，甚是相近。究其人的一生，何尝不是来路即是归途？年轻，繁华着，满腔热血昂然于世，不会眷恋着养育的根。忽然有一天，红颜换了白发，颓颓老矣。那时，会感到深深的孤独，老了，就又成了孩子。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你想要皈依，找个归宿。到哪里去呢？父母的坟，已埋在青草深处，自己年迈的膝盖已无力跪拜。朝夕忽老，魂归故里。回到最初学步时第一脚踏上的土地，回到父母身边。月光下，游子的裤脚沾湿露水，后山的新坟灰菜初生。

    落叶依旧纷纷扬扬，依旧落在马路上，落在树根下。一片寂静中，我听到了呼求，俯身捡起几片叶子向树丛走去。罢了，归去。落叶很多，不是每一片落叶都能归根。

 

                  —— 安然    十月二十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