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前242年,咸阳成都,繁华的井市。
“大王,这不妥吧,要是让吕相爷知道我们偷跑出来,他得大发雷霆了,小的就要遭殃啊!”小巷里隐隐传出人声。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对那人吼:“你想干嘛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呃,小的错了,可是大......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斯,你给我听着,今儿个不管我去哪,你都得在后面跟着。还有,仲父那边你不用担心,出了事有我呢。”
说着,一声“哼”结束了小巷里边的谈话,然后一位十七八岁少年从里面走出来,身穿着华丽却不显眼的饰衣,行为举止颇为不凡,他正是长大了的赵政,不,他已经换回姓氏了,嬴,嬴政。八年前,吕不韦专程到赵国接赵姬跟赵政二人回到秦国,赵政认祖归宗恢复嬴姓,改名嬴政。于四年后,秦庄襄王子楚去世,嬴政继承王位,成为了秦国的统治者。但是年幼尚小的他不懂朝政事务,吕不韦就代政处理事物,而他是个傀儡大王。
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他不甘心,历史也不允许,他又像小时候一样等待时机,暗中韬光养晦。
今年他坐位的第五年。还有三年。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李斯跑上前问嬴政。嬴政想想,随便说道:“茶馆吧。”
于是他们就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茶馆,休闲品茶。
顺带听听茶客们间的谈话——
“唉,这段时间可真不太平,战事连连,秦王年幼无知只知征战征税的,完全不管民生之苦啊!”
“我看,这秦国大有一统天下之势,却不知这秦王到底性子如何,这时的当权者是商人出仕的吕不韦,看似野心不小呐。”
“你是说,吕相有可能篡夺王位?”
“嘿,这大逆不道的话别赖在我身上呀,小心隔墙有耳,走漏风声,我们都得杀头!”
“呲——”
......
嬴政黑着脸一口饮尽杯中的茶。
“公子?”李斯也不敢猜度他,只好小心翼翼伺候着他。
“无妨,仲父不会对我出手的,至少现在他还需要我这个傀儡。”
“是。”
一盏茶时间过去。
嬴政突然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袭,他皱眉。
李斯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低声喊道:“公子!”
“再等会,别打草惊蛇了。”
李斯会意,不语。
再过半柱烟时间,两人起身离开茶馆。李斯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似乎暗中有人在跟随着他们。
果然,在他们返回咸阳宫的途中,有三名黑衣人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并拦住了他们。
“两位,可是嬴政跟李斯?”
领头者沙哑着嗓子问。
“大胆,大王的名讳是尔等可称呼的?!”李斯站前挡住了嬴政。
“哦,是秦王,一时口快就直接说出来了,不过,明天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你!”
三名黑衣人陡然爆发出他们特有的血腥杀气,震住了李斯。
嬴政拉过李斯的肩膀,上前直视他们,丝毫不惧他们身上的杀气似的。他问:“你们可都是来杀寡人的?”
黑衣人都笑了,“听闻秦王智障,这儿,”领头者指指脑袋,“有问题,今日一见,传闻并非有假呀,哈哈哈。”
嬴政不理会,继续问:“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者身后的一名黑衣者回道:“你也不用总问些废话,我们拿钱办事,不问主子身份。”
嬴政暗沉着脸思考,对面三人可一点也不想给他时间。
李斯见他们要动手,连忙将嬴政护在自己身后,小声对他说:“大王,我拦着他们,你快跑吧!这儿离吕相府不远,只要到那儿,你就安全了!”
嬴政看见那三名刺客已亮出武器,哭笑不得地对李斯说道:“就你一个赤手空拳的瘦子,能拦住这些专业杀手多久,早叫你多吃长胖点,起码胖子可以压倒人家!”
李斯听到嬴政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一时之间适应不了,愣在当场。
但是嘴巴仍下意识地回道:“回去一定多吃长胖。”
嬴政也对他的回答感到无语,他是气急败坏才说出这么的话来,果然跟荆大哥待久了都会被同化。
荆大哥......那日,荆卿落入峡谷后,吕不韦派遣了数十名手下在谷底搜寻了半个月之久仍旧没能找到荆卿,这一直是赵政内心深处的伤痛,即使自己还是很相信他的荆大哥不会死的,不管是因为莫名觉得他的师父鬼老不会轻易地就让他的师兄那么早挂的,还是情感上不愿接受。即使这样,没有见到人的那刻,他的心就会一直悬挂着。
赵政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管他们是何人派来的,都杀无赦!而那一头人见应该快死的两个人还有心思聊天,还把他们三人当成空气忽视掉,这可让三人有点恼火。“说够了没有!可以去死了!”
三人纷纷冲向嬴政。
李斯见状,刚要推嬴政躲开,却不料嬴政自主冲上去接招。
“大王呀!”
李斯气的也瞎掺和对打之中。嬴政至少也得到了鬼老的精传,再加上回国后也没有松懈于剑术,因此武功还长进了不少,自然对于刺客也能应付自如;可是李斯是个活脱脱的文人,只会在旁瞎捣乱。
同时这三名刺客合作很是默契,嬴政虽能攻能守,面对三人还能勉强自保,可是旁边存在一个拖后腿的,就让嬴政有些叫苦不迭的。
抓住空隙朝李斯屁股直接一踢,踢出困围,“给寡人滚去叫人!”
李斯明白自己在这只会是个累赘,分析出形势后就连忙双手双脚并爬并跑地冲向吕相府去喊兵。
黑衣人见李斯逃跑了,想追,却被嬴政拦住。
“谁也不能走,都给寡人留下!”
“哼,先前虽了解到秦王嬴政武功高强,可是我们三兄弟也不算差劲。”
又是一场混乱。
黑衣人为赶时间使出所有的本事,嬴政顿时感到压力,这时一把利剑直刺向他,而他躲闪不及。
剑光一晃,嬴政恍惚间看到了朝廷,他坐在高台处,一人持有匕首刺向他,那双眼睛,复杂至极,而他却感到一丝熟悉......“哐啷”一声,嬴政回神过来,再看向被击落的利剑,他吓得后背一阵冷汗都出来了。
“三个人打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我最讨厌的就是以多欺少!”
嬴政转头看那救他一命的恩人,看着那人,貌似很面熟,却想不起来。
那人也很好奇地回头看看这个在打斗中也能走神的奇人,一看,惊呆了,他凑近上瞧下瞧、左看右看嬴政,不太确定地开口:“阿政?”
另一边,三名黑衣人虽然很愤怒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但是看这时间吕相爷的军队随时都可能来,于是三人都产生了撤退的想法。
见黑衣人要悄悄离开了,荆卿留下一句“等会再聊”就上前与那三人开打,嬴政也不例外,上前同他一起战斗。
不一会儿,三名刺客皆被荆卿和嬴政合作打趴下了。
“荆大哥!”嬴政也认出救他的人正是荆卿。
荆卿对嬴政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到有很多人朝这边赶来,于是拉过嬴政的手臂,急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前脚刚走,李斯跟吕不韦就带着一对军兵到了。但是他们只看到地上躺着的三刺客,不见嬴政身影,吕不韦眼皮子一跳,忙问李斯,“大王人呢?!”
李斯也不知道嬴政去哪,“大王该不会被人捉去了吧?”
吕不韦十分生气,命令士兵将那三刺客绑回去,严刑拷打也要从他们口中问出嬴政的下落。
自己则回到咸阳宫,跟赵姬商讨。
荆卿带嬴政来到一家酒馆子,直接叫了一大坛酒。“师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你,我们真是有缘啊!”
“荆大哥,多谢你刚刚的救命之恩,师弟敬你一杯。”
“好!”
荆卿、嬴政酒杯互碰,一饮而尽。
酒后三巡,嬴政犹豫地开口问道:“荆大哥,你没事吧?当年在峡谷里...我...一直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荆卿笑看着关心自己的小弟,心里一阵温暖,跟嬴政解释道:“我没事,那个时候落入峡谷时我很幸运地被山壁突出的树枝挂住,因此得救,后来我发现了个山洞,顺着山洞我走,我发现我已经出了赵国边界,之后兜兜走走......我回到了木屋......”说到这儿,荆卿的眼神黯淡些许,嬴政能感受到他的伤心。
嬴政心惊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臭老头,居然丢下我走了。”
“走了?”嬴政大惊,“鬼老他......”
荆卿知道嬴政误错意了,连忙解释:“他留下信封给我说,他去云游天地了,叫我别找他。”
“荆卿是孤儿,他的父母都在秦国引发的战乱中死了。”嬴政想起某夜同鬼老聊天时谈起荆卿时,鬼老对他说的话。
“所以,切不可将你身份告知荆卿。”
“鬼老,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什么还要教我习武?”
“缘,而我,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嬴政沉默不语,他知道鬼老对于荆卿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差不多是他的半个父母亲了,然而,年纪那么大的老人在这混乱的年代不见了......可是,嬴政却一点也不担心,他只是感觉,鬼老这种神秘莫测的奇人,是决不会出事的。他也知道,这些年来,荆卿为了找鬼老肯定花了很多力气,于是他就只是陪他喝酒聊天。
荆卿喝了些闷酒后,想起刚刚的事情,不解问道:“那些人都是谁呀,为什么要杀你?”嬴政也无奈,他至今都没有勇气告诉荆卿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想了想,对荆卿解释道:“估计是被人记恨了,雇人杀我的。”
荆卿皱眉,看着嬴政,“你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到哪你都是被人欺负呀?在赵国也是,回家了也一样?你哪长得让人讨厌?”说着,又再瞧瞧嬴政,一边还点点头,“我看着也还行呀。”
嬴政无语,拿起杯子喝酒。
荆卿说完,也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
夕阳西斜,嬴政也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回去,他的那个仲父肯定会急得火冒三丈。于是,看见已有些醉意的荆卿,便帮他找了家客栈好好休息。
嬴政最后还是开口了,“荆大哥,那天你为什么要追上来找我?”
荆卿砸吧砸吧嘴,嘟囔着回答:“还不是忘记问你了,你家在哪里呀,到时候我才方便找到你呀!”
嬴政眼神顿时黑了,放置好荆卿也托了店小二照顾好他后,就离开回宫了。
一路上,嬴政可以看到城中巡查增多了,然后他只需要稍稍露一下脸,那些巡卫立马带他回到咸阳宫了。“吕相爷,王太后,大王回来了!”得到消息的李斯连忙跑到吕不韦那儿报道。吕不韦一听,惊喜跳起身来,忙问:“回来了,真的?!大王在哪儿?!”
换回一身干净高贵的衣裳的嬴政踏入殿内,对赵姬跟吕不韦问候:“母后,仲父,寡人无碍,让二位担心了。”
赵姬看到嬴政真真实实站在她面前,她才活过来般,“阿政,你没事吧,”她一把抱住嬴政,“你让为娘的好担忧。”
“对不起,母后。”
吕不韦看见嬴政毫无大碍的,悬着的心也松一口气落下了。“没事便好,大王,若以后想出去,告知臣,臣必当妥善安排。”
嬴政放开赵姬的手,对吕不韦说道:“无妨,仲父,寡人只是闲着无聊出去透透气而已。”
赵姬气又上来,“以后不能再偷跑出去了,幸好这次没事,阿政,娘不能没有你。”
“大王,还是听从王太后和吕相爷的话吧,这次真的很凶险。”一旁的李斯也加入劝告行列。
嬴政脸色一沉,默然看着他们,身上王者气压抑而下。
吕不韦满眼震惊看着他,随后欣慰地点头,不愧为他所选,此子必有大作。
再说了些不沾边的话后,便辞身告退。
随后李斯也被嬴政支退出去。
大殿内,只留下他跟赵姬。
赵姬不争气地数落他,“吕相爷说得对,你怎么敢偷跑出来,也不怕有个不测!”
“母后,你也别替吕不韦说话,寡人之事,还轮不到有人论头论尾的。”
“阿政......”
“母后,你又何曾替寡人想过,吕不韦纵然是国相,可也是一介商人,商人唯利是图,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可他好歹也是你的仲父呀。”
“仲父?”
他嗤笑不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高处,他才知道,有好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想杀他的人多了,而他要防备的人也多了,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很累,比在赵国时要累得多,曾一度他都想做梦回到过去那段时光,山林小屋三个小孩一起玩耍时的场景!可是不行,他已为秦王。
虽为大王,可是不自由,哪儿也去不得,这种枷锁紧紧捆住他。
然而,越是拴紧,他越是要反抗,他要这个天下再也不能阻拦他的步伐!
他要整个天下,为他所有!
平踏天下,王者为我!这就是他的目标——一统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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