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在睡梦中醒来。她来过,就在刚刚的梦里…
该怎么形容她呢,娇小的身躯,齐肩短发,长相俊秀,面容和善。一位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女性。她就是我的外婆。
外婆生了七个孩子,我妈排行老六。因为我的年纪,在那边算是很小的。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外婆就没有年轻过。
小时候,每次和我妈去外婆家。我们刚走到房屋下坡的那条小路上,总会在不远处的门框里,看见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小小身躯。
待她看见我们以后,便会起身,起身向前慢慢走出去,迎接我们。
我依稀记得,每次我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总是外婆的那句:“我看着像你们。”
外婆年纪大了,视力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她不识字,不看电视,也没有任何通讯电子产品。
外婆的家,在村子的一个山脚下,那里平时居住的没什么年轻人,只有一些年纪稍大的。她每天的活动就是,能跑的时候去菜园里种种菜,再和旁边的同龄人坐在一起聊聊天。一年四季,日日如此。
我问外婆:“你每天是怎么知道几点钟的呢?”外婆说:“看天时,天一亮就起床,午饭时间靠感觉,晚上天一黑,就知道该睡觉了。”
听着她温和、坦然带着微笑的回答,我很心酸。
我继续追问:“天一黑就睡觉,可是时间还很早,你睡得着吗?” 外婆说:“有时候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让自己闭着眼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小时候,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大人不能把外婆接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一起生活。后来长大,我才明白是外婆不愿意离开这里,甚至也理解为什么她不愿意离开这里。
那时候,孩子多,家里穷。生活所迫,逼的人没办法。子女们用远距离换来更好的生活,带给父母和自己的下一代。这就是必经的过程和所需付出的代价。
外婆享年90多岁,说来也是高寿,喜丧。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因为在外婆的这一生,她吃了太多的苦,老年时光短暂的享受了儿女给的甜,可大多时候她是在孤独中度过的,她的精神世界是孤独的。所以我喜欢和她聊天。
外婆一生都很善良。她的一生没有大的疾病,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因年纪太大导致的一些身体机能问题,但她从不给子女带来任何麻烦。
外婆走的很安详。她离开的那晚,舅舅舅妈、姨和姨父,大家都在。我就站在她的边上,现场我是唯一一个孙孙辈。眼看着她再也睁不开的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躯,只有嘴巴还在稍稍吐气。我在心里祈祷外婆醒过来,醒过来,外婆一定要醒过来。可是在生死面前,我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但,我不愿意清醒。
周围是外婆的儿女传来的一声声:“娘、娘、娘……”。我看着外婆连嘴巴也不动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好想上去再叫一声:“外婆”。可是我什么说不出来。就在那一晚,外婆永远的走了。办完了丧事,送走了外婆。往后的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去看她。
人的一生,会死亡三次。
第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就是你停止了心跳。
第二是社会性的死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不在将和你有关。
死亡不是真正的终点,遗忘才是。
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外婆,她永远在我们每个子女、后代心中的某个位置。
歌词里说:“时空是个圆圈,最终我们都会相见。”
我想,外婆只是去另一个世界提前为我们安家了。最终,我们还会在那里相遇。
或许,这也是亲人与我们世隔绝,分别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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