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晓芸妈这次陪护的病号，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身上的毛病不少，心理的毛病更多，弄不弄就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事实上，饭量比晓芸妈都大，排泄系统也非常顺畅，吃饱就拉，喝完了就尿。
医院住院部走廊里，刚上班的小护士正推着医药车给病房发放药品，推开晓芸妈所在的病房房门，用不高也不低的嗓音说：“一号床，领药。”
晓芸妈正俯着身子，一手拿着尿壶在被子里，另一只手稍稍撩着被角，歪着头给老头儿接尿。护士又催了一遍，她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低声对老头儿说：“您自己护着点，我去拿药。”
老头儿根本不理她的茬，闭着眼哼了一个字：“尿。”
二号床是位五十来岁的大哥，因为心脏不舒服住进来的，陪护是他女儿，挺亲挺俊的一个女孩，脸上总是带着笑。父女俩很和谐，天天腻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女孩见晓芸妈忙的脱不开身，起身说道：“阿姨别急，我帮您拿。”
晓芸妈感激地笑了笑。
老头儿终于滴答完毕，脸上露出了痛快地表情，张开大嘴长呼了一口气，“哼哼”了两声，说：“吃！”
晓芸妈把尿壶从被子里抽出来，端着半壶黄色的尿液往卫生间送，一边走一边说：“等下啊，马上，马上。”
二号床的大哥说：“这老爷子，难伺候，都换了仨陪床的了。”
女孩伸手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妈咋跟您说的来着？”
大哥憨厚地挠了挠头说：“我这脾气！记住了，少操心。”
女孩抿着嘴笑了。
晓芸妈喜欢看这小丫头笑，因为每到这时，她就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上大学的女儿。
她没有条件像别人那样坐上高铁去看看孩子。七年前丈夫的一场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说，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晓芸的大学必须上，亲戚的钱也必须还，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晓芸很懂事，很优秀，高考进入南方一座211+985名校，母女二人都知道，对于未来，这样的大学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现在打着两份工，晚上在医院陪护，白天去麻将室打杂。
病号的儿子又晚来了十几分钟。
他对晓芸妈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姐，堵车。”
反正每天都会堵车，晓芸妈都习惯了。她笑了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下了楼，到车棚里取了自行车，在路上买了个圆白菜，半斤尖椒，然后向光华小区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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