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爱读书的我,竟然在40岁后才第一次读萧红,起初我是遗憾的,但当我读完《呼兰河传》后,我明白了,这世间所有的相遇,其实都是最好的安排。十几岁懵懵懂懂的我,怎么可能读懂萧红在颠沛流离中对自由的渴望!
《呼兰河传》的文体,是她独树一帜的自由。
在我的认知里,小说就是由男女主人公,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上演的一个个或大或小、跌宕起伏的故事。但翻开《呼兰河传》,我以为我在看电视,一个极长的镜头,把呼兰河小城的一景一物,都鲜活地展现在我眼前,还有许多,在如今的孩子们眼中不可思议的,特属于那个年代的风土人情。然后,作为主角的小小萧红,才跟在祖父身后,踉踉跄跄的登场。再用她的眼、她的耳去看、去听,去回忆呼兰河这座小城。
整本书写得即如诗、又似散文,萧红完全不顾及行内的规矩和读者的阅读习惯。正如她当年,在同聂绀弩谈文学时说的那样:“有一种小说学,认为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些元素,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她想要挣脱束缚,写一部自由的小说,于是我们拥有了爱不释手的《呼兰河传》。
祖父的院子,是她对自由的怀念与向往。
萧红短暂的一生,都是寂寞、苍凉的。但唯有幼时陪在祖父身边的日子,是快乐、自由的。
因为有这一份难得的自由,祖父的院子里,自然与景物,都被萧红赋予了灵动的生命色彩。而小小的萧红,则戴着小草帽,跟在祖父身后忙个不停,快乐无休。栽花、拔草、种小白菜、铲地、摘黄瓜、追晴蜓、采倭瓜花心、捉青蚂蚱,还帮祖父浇菜,“奇怪的就是并不往菜上浇,而是拿着水瓢,拼尽了力气,把水往天空里一扬,大喊着:下雨了,下雨了。”院子里的快乐,是数也数不清的,”是凡在太阳下的,都是健康的、漂亮的,拍一拍连大树都会发响的,叫一叫不是站在对面的土墙都会回答似的。”
这些趣味盎然的画面,令我也不由得回味起下班逛菜场的乐趣。
上班时,我总是按要求穿着职业装,把高跟鞋踩的“咚咚”,向领导及同事彰显我的忙碌。等到一下班,脱下束缚了一整天的“面具”,全身心都得到大幅度的舒展。然后跨上我心爱的小摩托,直奔热闹的菜市场。从壁垒分明的写字楼,转场到摩肩擦踵的菜市场,人是极其放松的。看看活蹦乱跳的生鸡活鱼,挑挑新鲜水灵的瓜果蔬菜,挨挨挤挤,热热闹闹,就像萧红笔下,祖父院子里的花儿、鸟儿、虫儿一样,“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正是这份自由,总能让我感受到一种生之乐趣。“人间烟气气,最抚凡人心”,说的大概就是这吧。
后园里的一草一木,四季气象,她和祖父在园子里的点点滴滴,既是小萧红最幸福快乐的美妙时光,也是后来颠沛流离、不断的情感与身体疼痛中,最深情温暖的眷恋。
只可惜,快乐永远都是短暂的。“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所有的快乐也随之一起被埋葬,萧红也在不久之后去世。离开了这凄风苦雨的人世,到另一方世界,继续寻找那份渴望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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