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恒     

        突然看见以写散文与纪实作品见长的女作家二丫有这么多的画，我感觉我的身体瞬间乾坤大挪移，我的四肢五官都变得有些不着调，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张开。醒过神来，才知道这都是二丫的画惹的祸。

        二丫的画的基调是暖色的，与她的心性有关。在她的画里抽调了时间、空间、环境等环境的元素，人是最大的景，也是最大的场。其它的存在也就是个色调或者背景，要么就是唱戏的道具。一个情节、一个细节、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是一幅画，重要的是蕴含着生命的密码，解析生命生生不息的内在结构，关注的是人的精神诉求，人的内心希冀与渴望。即便是单纯的风景画，表达的还是人存在的痕迹，是人类和大自然和谐相处、或者对抗的印记和痕迹，是一种不屈的存在。

        二丫最喜欢画肖像画，她的画里的每一张面孔，让人们在熟识而陌生中找到一扇扇窗口，透过窗口寻求不同的生命滋味。这些面孔远比现实社会中我们看到的被社会现实压迫、被各种条框束缚的几乎是麻木不仁的、虚假的、僵化的要丰富的多。重要的是感动、是爱、是希望、是温暖。
          说白了画画就是生命面对时间的流逝无可奈何后的消解与对抗，她试图用画画，打通一个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通过绘画这种方式，更紧凑、更有效、更让自己的生命充满张力和弹性。她在绘画中感觉到了新的自由和新的能力。色调的美丽组合，色彩和形状的有效摆布，光和色影的悦人而鲜艳的搭配，带给了她灵魂深处真正的踏实、喜悦、和平。

      二丫的画以油画，兼画彩铅、水彩速写，但她的西画油画的格调却充满了中国元素。她的画完全是平面的，没有了“西画”的立体透视、结构、比例造型的科学精神，更多的是心象外显。

      二丫的画说白了就是就是蛮不讲理，无法无天。按照生活逻辑很难在她的画里找到对应，但又确切地说就是生活。不拘成法，随心所欲的色彩和笔触都是来自她心灵和自我对生命的体悟。她的画的颜色是绚丽多姿的，吸收了大量的民间元素，颜色完全是单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对接，不是调和，很少有渐变色，基调当然是中国画的基调。

      二丫开始画画，完全没有师承，她纯粹是以好玩的心态，把画笔当成了玩具来过滤这个生存世界的，这样一来，她的画的世界就多了几份喜剧、幽默、甚至是滑稽剧的情调。看她的画总会不由得要笑，是会心的笑，就像看一个小孩子画画一样，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姿态，别扭或者夸张，让你感到好奇，充满了情趣。在她的画里，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曾经，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不经意’，二丫的画提醒我们生命时时刻刻存在温暖与快乐，存在着童真童趣童心，只是我们因为太关注生活的得失，而放弃了这个真正的生命味道。

      有一位艺术家这样表述：“每个人都应找到自己的方式，把你的心放进去”。 二丫喜欢说每个人说的话都是他个人生活经验的总结，每个画家不管画什么都是她的潜意识或自画像。

      二丫就是这样，她无法忍受琐碎、灰暗、堵塞、吵杂、紧张的生存环境，她要造一个世界，用自己的心灵颜色，填补、疏解这个世界的责难。她用画的空间释放生存空间，让自己在充满神秘气息的色泽里舒展自己的紧张、惶恐、畏惧的状态，让世人也在自己的画里得到些许的放松与滋润。这两年她放弃了写作，一头钻进油画，有时会寻找一个偏僻安静的村庄，一呆几个月，用画纪录自己生命及其生存的划痕。不是她要画画，而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注定的宿命。绘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人生的晚年阶段。

      很多熟识二丫的人都惊讶她的绘画才能是突然从石头缝崩出来的产物，没有任何师承，没有任何背景，简直可以看作是一种不明飞行物。但二丫却以她一以贯之的调侃口吻说，小时候会和尿泥的人就会画画，这是人类从娘胎里带来的一种艺术细菌，只是大多数人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专家们的艺术理论禁锢了头脑，不给这个细菌繁殖生长的机会。

      陕北这块土地，由于大自然的苦焦造就了这儿的人天生就有一个好心态，乐观、幽默、豁达，再苦再累再艰难他们都能找到一个宣泄出口口。“天上下雨地下滑，各人的苦各人受，老天爷让你活你就活，不让你活就死了算求了。”这就是陕北人最质朴的生存哲理。二丫是陕北人，用“信天游”来描述二丫的画一点也不过分。“那哒哒想起那哒哒唱”，二丫的画就是那种“那哒哒有感觉就那哒哒画”的状态。随意的构图和强烈的色彩成为二丫画画的基本元素，跟着感觉走。她不刻板、不教条，永远不会说花就是红的，叶就是绿的，太阳是金灿灿的，大海是蔚蓝色的。她更在乎心底里那份真诚，像陕北女人缝制花门帘、绣花枕头一样，将色块一点点对接，形成了一幅幅色调饱满、格调谐和、色彩热烈的开放的画面，给这个灰色的、抑郁的世界添上一抹亮色。妩媚、轻快、清新，这些瞬间的感受让二丫记住了，她就用最简单透明疏朗的基调表达出来。既是自我心境的显露，更是一种自我享受。完全是一时的感觉记录。绘画的过程，就像拥有一个舒适的安乐椅一样，对心灵起着一种抚慰作用。

      有一个叫贝克曼的艺术家这样说“艺术毕竟是一件最有趣的游戏之一，就是这种游戏，化解了人类的沮丧和艰难。”

      二丫用一幅幅油画惊艳了自己的老年生活，也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更愿意活在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里保持一份宁静和从容，她给自己起了个画名叫安心，画画安心，安心画画，当她的画友们叫她安心的时候，她觉得像天使的翅膀从头顶划过，给这个燥热嘈杂的世界送来阵阵凉风。

      在我看来二丫的画似乎受了西方现代派画家的影响，在她的画里或多或少都能找到马蒂斯、毕加索、高更、包括泰戈尔等人的影子。不管是颜色的恣肆、比例的夸张、五官的错位、形象的扭曲，都与这些大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这便是艺术家共有的心性“契合”，对大自然、对生命、对人性的非凡彻悟。

      以画画的名义行走江湖成了二丫的一个标签，就像她喜欢把一块花头巾包在头上扎势一样。不管生活和她开多么残酷的玩笑，她都始终愿意笑着面对这个不怎么善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