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屋

夕阳。昏黄的眼神。

是谁把霞光铺满小路？是谁，把小路绕成沧桑？又是谁，把沧桑涂在了屋顶？

老屋早已无人居住，曾经的片段被岁月磨得孤寂。像是一个老人，在傍晚的阳光下，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推开门，回忆便扑面而来……

那屋檐的鸽子哪里去了？连同那破旧的鸽笼。

曾经，那在屋檐下握紧大筷子，撬着白饭的小男孩，有一次因为一根羽毛掉到了碗中，便哭着死活不肯吃饭。

后来，小男孩趁着没人，顺着梯子爬上屋檐。惊奇的目光，刚别在了小白鸽的身上；黑胖的小手，已忍不住伸向了慌忙。

一定，就是他，把鸽子赶走了吧。那时，生气的三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晚饭时，却又送上了一碗鸽肉汤……

那装泥鳅的瓶子呢？那大伯爱不释手的旱烟杆呢？

就是这个门槛，先前是多么的光滑。

大伯每次从地里劳作回来，总是闲坐在这门槛上。沾满泥巴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旱烟草叶，便已在烟具上了膛。

大伯的旁边，放着他给小孩子们捉来的泥鳅，装在瓶子里，上下乱窜。

后来有一次，有两个本家的小孩，为了一条小泥鳅，竟大打出手。他们扭动的身体蹭落了门边的挽联，却再也吵不醒爱捉泥鳅给他们的大伯。

那屋里接雨的铜盆哪里去了？

在每个下雨的日子，它总出现在饭桌的上面，享受一个盆的霸道。

男孩觉得非常厌烦。父亲便说它像交通警察，下雨了也不离开自己的岗位。母亲又说它像是最古老的录音机，播放着简单而有节奏的音乐，跟随着父亲的鼾声，此起彼伏。

但小男孩却听不进父母的解说。有一次他甚至悄悄地把铜盘扔到院子里头去，换来了一夜的宁静，也换来了第二天的责骂。

那个小小的“家”字哪里去了？

刻字的墙角早已面目全非，墙粉早已剥落，露出几块苍老的石头。

那天放学回来的小男孩，用小刀，在这里刻下了一个“家”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那么的仔细。

父亲感到愕然，忙查问原因。小男孩显得特别高兴，说今天老师教了一个故事，有个人上学迟到了，就在书桌上刻了一个“早”字，从此就不会再迟到。

原来，男孩看到自己的“家”很旧很破，以为刻上一个“家”字，就能住上漂亮的房子。

父亲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没有出声。许久，许久……

抬头看看，夕阳已然离去。

此刻，鸟儿该已归巢，巢在何处？风筝该已收线，线连何人？我该要回家，家往何方？

此刻，老屋像个老人，在失去阳光的傍晚，它还在等待着什么……

文章为笔者原创，原发自公众号 —— 回忆是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