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

“你好。”

“你好。”

“我想死，请问我该怎么做？”

“请等五分钟。”

周周的目光停留在输入框后的“发送”上。

窗外天空渐暗。

“传送装置准备就绪。”

灰好奇地端详地图上标注的目的地：C57。

“我还没去过C区域呢。”灰说。

“我也是。据说那个区域的人都很弱。”深蓝也走上传送装置。

“什么是‘很弱’？”

“他们管那叫‘生病’，可是生病又是什么？”深蓝摇摇头，“算了快出发吧。”

下一秒他们已来到C57房间的传送装置上----首先看到的是一具尸体，黑色长发更衬得脸色苍白，单薄的衣服下隐约露出伤痕，可怜的女孩。

房间很暗很小，只有一面大屏幕亮着微光，潮湿污浊的空气几乎成乳浊液，此刻丁达尔效应并不美。

周周从座椅上摔下来，看着灰和深蓝。他伤得也不轻，轻微颤抖着，瘀血仿佛在灼烧。

“是我，我想死。”

灰有点惊讶，深蓝皱了眉，“这是什么情况？”

周周眼睛肿着，“我女朋友被人打死了----我们去抢食物----啊，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吃饭？”灰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词汇，“食物？是电能吗？”

“请让我死吧！”周周没有回答他，抽泣着。

“为什么要死？”深蓝安慰他，“我们把你送去维修站，一定能好起来的。”

“我不是机器人。”周周爬到女朋友身边，“快让我去陪她吧。”

“什么机器人呀！”灰走到周周身边，“你不说清楚，我们就不管你了，留你自己慢慢死。”

周周无力地叹口气，这是生命流逝的声音。

“你们是机器人，你们的统治者计划运送培养成功的机器人去新地球，那个行星在另一个星系了。”

“等等，机器人是什么？”

“用金属和代码拼凑出的人形机器。”周周语气冷漠。

灰看了眼深蓝，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肚子----金属？

深蓝若有所思，“统治者是A区域的人吗？”

“机器人，不是人。

那是怎样的表情？深蓝极速分析着：周周紧皱眉头，轻咬着牙，是重伤带来的痛苦吗？

“为什么人不能去新地球？”

“你们机器人可以休眠度过漫长而艰险的路途，人类却需要大量食物、水、氧气。”

“总会有办法吧？”

周周越发痛苦，说话有气无力：“反机器人组织一直在找办法，可是他们的程序快要对统治者构不成威胁了，到那一天人类会被彻底无视……你们的自杀协助组织，就是为了加快削弱人类力量吧。”

灰和深蓝很震惊，周周表情痛苦，双手乱挥，又抓向自己的喉咙。

灰轻轻说，“也许还能救一下？”

“毫无意义，上药吧。”

清澈的液体从针管挤出，周周平静下来，一切安静。

后来在飞船上，灰久久凝视窗外的地球，深蓝轻拍他的肩。

“人类这个物种，被淘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