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姐是镇子大集上一名四十多岁卖油条的妇女,买了摊号一年到头来出摊炸油条卖。因为她扎着一条长马尾像邻家大姐亲切可人,逢人就喜欢咧着嘴儿笑,喜欢来她铺子买油条的年轻人都管她叫油条姐。
油条姐夫妻俩来我们青岛得有五六年了,因为不是青岛本地人没有住房,就在附近的村庄租赁一套落旧的三间瓦房落脚,平时除了晚上在家睡觉,白天几乎都不在家里。
她的流动摊铺在附近每个集市上都有摊位号,用她的话说花钱买了摊号就有了使用权,不用每天早早的来占地方。话是这么说,但是油条姐出摊从来不偷懒,当天上的星星还来不及躲起来的时候,她的铺子已经架起炉开始生火了。
等到一大锅油从底部慢慢的鼓起油泡子,她一双手先去沾点儿油星,然后揪起一块儿面团搓长压扁,用刀划成二指宽的细条,两只手捏紧往外一抻下到油锅里,如此这般将案板上的面条陆续进了油锅,那头儿她的丈夫再用一只长长的木夹子将浮起的一面黄色的油条翻翻身子,功夫不大,披着金黄色的长外衣身子肿胀的油条就上到滤油篮里去了。
那冒着油亮的油条、芝麻糯米团、还有麻花坐在篮子里散发出阵阵的香气,吸引着来摊子里买早点的吃货们。顷刻间人群就排起了长龙。这会儿油条姐已经从面台子上撤下身子,来到台秤跟前给大伙称油条了。
年后的集市虽然不及年前那般人流拥挤,货物种类繁多卖货的摊贩也多。但是过了正月十五,出摊的摊主又陆续多了起来,他们将自己带来货物尽量的摆到显眼的位置上。
新年的春天尽管已经来到,凌晨六七点钟的时候天依旧很冷,即便是裹着棉衣都觉得身子没有几分热乎气儿。油条姐一大早就来了,因为来回忙活她的鼻尖已经有细小的汗珠挂在上面,经初升的阳光一晃亮晶晶格外耀眼。
看到来人,油条姐脸上的微笑又爬满了脸颊,一边安抚着来买油条的人,手里却麻利的称重找钱。和一群好吃懒惰的人一起,我也加入到买油条的队伍之中,着急等待着买走铺子上刚出锅的油条回家填到肚子里。
这时从巷子里钻出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张十元面值的纸钞,身上仅穿着一件薄外套光着脑袋,小膀子高高耸起一张小脸冻得绯红几步跑来铺子跟前。小家伙看到排出一溜儿的人群心里有点懊恼,但是又并不想半途离去。他将拎着钱的一只手和另一只手一起按在红彤彤的脸蛋上,大概脚冷的缘故,两只小脚不停地来回摩擦。
油条姐尽管被人围在中间,透过缝隙还是看到了那个早起的小身子,她连忙扒拉开人群让小孩钻了进来。之后笑着对大家说:“看把这孩子冻得,我先给他称上让他赶紧跑回家行不?”话刚一撂下,后面排队的人开始有了争议,已经排到号的大个子男人立马就嚷嚷起来:“这怎么行,我都排了一大早了,再说了大清早的时间本来就急我们买回家吃了还要上班呢!”
后面也有人跟着起哄:“这孩子来的最晚凭什么让他插队,家里大人不来买撵个孩子来挨冻,关我们什么事?”
油条姐一看其他人起了纷争,笑着说:“大家都忙也不差这点时间,我立马就给他称上了,保证不耽搁大家上班。”说话的功夫盘子上称好的油条已经装进了油膜袋里了,她接过孩子手里的钱急忙把油条塞进他手里,推了他的小胳膊一把,孩子反应迅速拿起袋子“噔噔噔”地跑没影儿了。
这时队伍挨到那个嚷嚷着要上班的大个子男人的号了,他报了买的钱数,油条姐满面笑容地答到:“好哩!”说话间手里的架子已经将篮子里的油条夹进了秤盘,称好以后又用大长夹夹起一个最大的芝麻球塞进油膜袋和油条装在一起。她一边收钱一边挂着笑对大个子男人说:“大哥,芝麻球是我送您的,您回家尝尝好吃不?算是我答谢您今天让了一个号给那孩子。”说完又去招呼下一名顾客了。
大个子男人对她的解释和做法似乎很满意,一边拎起袋子一边推开人群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招呼一声:“那就谢谢妹子了,我下集还来买。”
排队的人群依旧有秩序地向前。由于油炉给力油条姐动作熟练利落,人们拎着买好的油条相继散去,拥挤的铺子开始稀疏起来。趁着人少的时候,她撩起工作服的一角擦了擦额头的汗,帮着摆弄起油炉里翻起的油条。
十点多钟的时候天气渐暖,头顶的太阳光也变得亮堂,照在身上一大团的光,每个人身上有有了几分热乎气。大集上的人越来越多,过了清晨人们那阵儿购买的人流,整个上午反倒松闲起来。油条姐甩着大辫子坐在马扎上,刚拿起水杯准备喝几口。这时,村里的刘大娘上了她的铺子。
“大妹子,你可来出铺子了,欠你的十元钱还没还你呢!你就不怕我拐了它不来了?”人还没来到铺子上,说笑声早早的窜了进来。
油条姐抬起身子脸上再次堆起笑容,接上刘大娘递过去的钱笑着说:“年后回了趟老家呢!钱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就十块钱我怕什么?就是您跑了不来了,权当这油条送您吃了,谁叫您一直照顾我的买卖呢?”俩人说着笑着开了一会儿玩笑,之后刘大娘又买了她十元钱的油条才离去。
其实大集上卖油条的并不止只有油条姐一家铺子,最北面还有一家。那夫妻俩虽然是地道的青岛本地人,但是买卖却不及油条姐的红火,人也不如油条姐两口子与人亲近,喜欢和周边人打成一团。
本地夫妻的油条铺子架在路口上,占据大集上好的地理位置,南来北往的人都打路口经过一眼就能看到。奇怪的是来她铺子的人却并不多。男女摊主长着一张苦瓜脸,不会笑更不会说,因为秤上掐得紧又不舍得抹掉零头精于算计,虽然三里五屯的人认识了一大堆,但是来赶集的人和他们打了招呼后都跑去油条姐的铺子上买。
俩夫妻是和我大姐一个村子,两家隔得也较近,她每次见了我都招呼我来买她的油条。委实抹不开面子买就买吧!买谁不是买反正都得给钱。她和我套近乎的空档,男人已经将遭风吹打已久的油条装进了盘子,听我报了要买的钱数独自在那捯腾上了。油条长短不一分量也不一样,三五根装盘超了重量,两三根一起又少了钱数,换来换去终于归了个整数,后面明闪闪跟着俩零才算完事。
想起一句老话:算计来算计去算计了自己。这话不假,看她这么算计,生怕人家沾了便宜,我再也没去她的铺子,大概这天下和我一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要不人们宁可远走几步路,都要舍近求远去油条姐那里去买。
要我说,买与卖图的就是个心情图的舒畅,油条姐平日近人大大咧咧的性格,老是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这样的人往往不吃亏,收获的不仅仅是人心,还有丰厚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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