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黑白金——你以为的和我以为的

如果微博有另外一条时间轴，那它一定比现实时间流速快很多。几个月没玩微博再度登陆，我就感到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山顶洞人，完全不知道大家在欢脱地讨论着些什么。我刚明白“加特效”和“Duang”的意思，“蓝黑白金”又从半路杀将出来洒上了一把迷幻剂。

原来“蓝黑白金”的主角是一条颜色不明的裙子，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让人无法说清它到底是蓝黑相间还是白金混搭。仔细看过裙子照片之后我又更加地困惑了，它的颜色明明确定无疑，为什么会有“白金”、“蓝黑”两派言之凿凿争论无休？

网络上的解释文章五花八门，各种光学原理和生物学名词绕得人头晕，在读过两篇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别人看到的世界图景和我看到的并不完全相同。

就像我们无法向一个天生眼盲的人解释什么是红色一样，两个视觉正常的人也不能说清对方眼中的红色色调和自己看到的是否无异。一种颜色的确只有一种波长，但由此带来的视觉感知却五花八门。我们的大脑都只能处理自己的视觉信号，并没有其他人的色彩感知作为参照。我们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好像被呈现在一个有色差的显示器里，而互相之间却并不知晓。

想到这里我感到一丝寒意，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图景？

读三年级时全校同学被要求在每天上午的课间做眼保健操。对此大家都很不满，它占用了玩耍的宝贵时间，我的眼保健操也做得很是敷衍，不停在跑神想东想西。直到有一天，我在揉内眼眶的穴位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它似乎是一个外表发着微微蓝光的球状物，随着手指的揉动在我的眼眶里来回移动。这是个什么东西？我闭着眼睛怎么还会看见它？渐渐地，我越来越笃定地相信，那个球状物就是我的眼球。可问题又来了，眼球不是用来看东西的吗？是什么使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球呢？

那是我第一次怀疑“眼见为实”这句话的正确性，那时《黑客帝国》和《异次元骇客》还远在天边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多年后当我观看这两部影片时，一下就被它们呈现出的世界观所震撼，我们可能只是泡在罐子中的大脑，或是写在暗黑屏幕上的一行行绿色代码。

后来我知道了“看见眼球”的原理，那不过是眼球在受到外力刺激之后向大脑传递的光感信号，并不是眼睛看到了眼睛自身。这个现象是一个谎言，来自大脑的谎言。

一切我们能感觉到的物体，都只是大脑接受了“感觉到它”的信号才让我们觉得真实，不管它是被看到、听到、闻到还是被触摸到，那都只是物体的表象，而不是物体本身，即康德所说的“物自体”。这个说法虽然与漫山遍野的唯物论相悖，但它依然是一个自洽的系统。

“真实”因此变得无法捉摸，没有了这个框架，每个个体的存在也成为了一个问题。可能“现实”中真的存在着一个母体计算机，或者说，在我们闯过层层路障到达世界尽头，却看到了由荧光绿代码编织而成的河流山川。

这一切都是可能存在的，当然，它也可能只是人类的臆想。如果很不幸这一切成其为真，我们身在其中根本无能为力。

那么，我们依据什么而存在呢？我想只能是反思。反思真实，反思自身，反思一切世界存在的可能。反思让真实的人类分娩出哲学，体现人自身的高贵和庄严；反思也让缸中之脑、绿色代码们似有所动，并尝试触摸另一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