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梁老汉从高级教师职称上退下来，儿子梁新平曾经叫他和老伴去大城市跟他们生活，但梁老汉不愿意。那鸽子笼似的楼房他住着嫌憋得慌，哪有农村敞亮自在?

      梁老汉的家里有几亩田地，上班时由于学校离老家不太远，所以他抽空在地里种上玉米、胡麻等。可是后来梁新平不让他种了，说自家的光阴能过得去，没必要这样辛苦。无奈他听了儿子的建议，那你让他闲着他真闲不下来，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开辟了菜园，种着各色蔬菜。每天挖挖地，给菜浇浇水，他觉得这样过得舒坦。

      这些天来，梁新平让他感到闹心。梁新平毕业于名牌大学，进了A市的一个大型企业。可是，由于大环境，企业的效益很不景气每个月的工资只能减半下发。儿媳令燕青在干个体，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孙子梁松柏也在上大学，每年的学费也不低。梁老汉寻思自己在乡下花不了多少钱，他一个月的工资要七八千，给自己每个月只留下了一千元，剩下的全都打给了儿子。

      这些天来，梁老汉不由得感到心急，时常在惦念儿子一家，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就决定到A市走一趟。他原本打算和老伴一起去，可老伴拒绝了，因为她晕车，一坐车就晕吐得七荤八素。梁老汉只能孤身一人前往，行前也没有告诉儿子，怕打扰他们的工作。

      他敲响了儿子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儿媳令燕青。“爸，您怎么来了?”令燕青见到梁老汉很是诧异，梁老汉从儿媳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不悦，不过稍纵即逝。梁老汉尴尬地笑着说：“最近我很想念你们，你们也常时间没来电话了，就像过来看看。”说着进门就要往里走。“哎，等等！”令燕青又叫住了他，“把鞋子换下吧，爸。”

      梁老汉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他想儿媳生在大城市，人家从小讲究卫生，也就没再多想。换号鞋子来到客厅，看见令燕青的爸爸令显荣也在，他穿着一身藏青色材质很好的睡衣，看起来精气神很好。令显荣笑呵呵地站起身，伸出手来热情地招呼他：“来了亲家，这里坐。”他连忙走过去握住令显荣的手和他攀谈起来。令燕青过来倒了茶水，给梁老汉说：“爸，我给梁新平打了电话，他这会儿正在上班，说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晚上将近七点钟，梁新平来了。他一边换鞋一边朝客厅嚷：“爸，您咋来了?您看您，要来也不给我们说一声。”梁老汉想这儿子怎么跟媳妇一个腔调?他耐着性子解释是想他们了就来看一下，没打招呼是不想多麻烦他们。

钟表的指针走向了十点半，令显荣对梁老汉说：“亲家要不跟我睡吧？”梁老汉乐呵呵地答应了，说上个卫生间就来了。可他从卫生间出来走到次卧门口时，听见令燕青呵斥她父亲的声音：“梁新平爸又不是自家人，您管他干嘛呢？”梁老汉一听来了气，转身就像客厅走去。梁新平还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梁老汉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解地问：“爸，您咋还不去睡?”梁老汉气呼呼地说：“你们的床软，我睡不惯，我睡沙发！”第二天早上，梁老汉就要回乡下，梁新平他们留了一下也就作罢。

      两个月过去了，梁老汉一分钱都没有给儿子打过。一天他正在侍弄菜地，梁新平来了，向他打招呼他装作没听见。“爸！”梁新平提高声音说。梁老汉不予理睬，梁新平只得自顾自说下去：“爸，上次您也许误会了，我岳父他只是来小住了几天，现在已经回去了。”梁新平看了看梁老汉的脸色，又继续往下说：“您知道我们厂子效益不好，令燕青也赚不了几个钱，我们实在需要您的帮忙呀！”梁新平看着他爸无动于衷的样子，有点急了，加重了语气：“您不给我们钱，令燕青会给您脸色呀！”

      梁老汉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呵斥：“儿子都靠不住，还令燕青呢！”梁新平愣住了，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面如火烧，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