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

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

妈妈打电话给我，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她告诉我今天是我农历34岁生日。我一时间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小时候没有过生日的概念，没到这样的日子妈妈都给我煮一个红鸡蛋。小时候每年吃鸡蛋的画面如同电影混剪镜头一样闪过。

关于成长的记忆，我脑海里能追溯的最早的画面，是在我家老房子里的一个场景，我当时几岁全然记不得了，2岁？3岁？或者4岁？那是一个午后我醒来，躺在我妈的臂弯，妈妈用手拍打着床板，一声声的，轻轻的，令人安心的节奏。

如果我是穿越的话，应该就是我到达这个身体的第一个画面吧。

长大以后，我也偶尔会在这样的午后醒来，2000年，我在弥勒，很多天没有去上课，每天逃学上网，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有一天熬了通宵之后，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我在黯弱的光线里地躺着，一点一点记起自己是谁，记起前面过下的生活，记起一切为什么如此，记起的偏偏都是伤感的往事，各种各样具体的破碎，以及对未来的广阔的疑惧。

起来蹲在出租房路边，夕阳打在我的脸上，过往的每一个人无不显得非常幸福，只是这种幸福与我无关。然后我突然间就开悟了，没过多久，我就辍学上了昆明。

我喜欢大城市，可能跟我在农村长大有关，我对繁华景象有一种情结，我喜欢IT产品和互联网也跟这个相似：总能给我新鲜感。所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很安心，城市的夜晚不关灯。

数一数，来到这个城市快20年了，跟我的视野在扩大一样，城市的边界也在不断外扩，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对这个的很多地方一无所知，比如南边，偶尔去到就像去到另外一个城市。

最近小孩要上小学，这是个对所有中国中年男人来说可能都是噩梦的课题，我自也不例外，不论平时装的多么超脱，也得想尽办法去到处低三下四。有时候跪舔无门的时候，我就会从心理发现，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我只是客居于此。

而我的小孩不是这样，我带她去游乐场，她能很快的和小朋友玩成一片，去滑冰，她能很快就学会，带她去城市的任何地方，她都能很快适应，找到乐趣。

跟我相比，她才是这个城市的原住民，她不会觉得不自在，不会觉得手足无措，也不会有其他的不适应。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自然而然。如同她长大了无法理解没有互联网的世界一样，她也是互联网的原住民。

她不能理解我在农村长大的过程和场景，她现在会很仔细的询问我长大过程中的细节，然后跟自己去做对比。比如我告诉当时她我想要一个玩具，奶奶不买给我，任凭我在街上哭。她就会非常好奇的询问若干细节，然后沉默。

每当这个时候，我是相信她是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的，只是她还太小，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想要干什么的时候，欲望总能战胜她的理智。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其实我们成人不也如此，不玩手机会死，不上网会死。

昨晚跟人聊天，说起我们长大的地方这个话题，我说我们村子现在几乎90%的85后都不在农村了，再过三四十年，中国大部分的农村都会荒废，没有人了。到时候我们这些客居他乡的异乡人也没有家乡可以怀念了。

所谓的故土难寻，就是这个意思。贾樟柯的《山河故人》把这样的情景的画面感表现的非常到位了。

上初中的时候从村里出来还没有车，我们都是走读，单边15公里的山路，每个星期都要走一个来回。前几天回家的时候，我突然想，我应该找个机会跑一次看看。从镇里跑到村里，就当跑一次半马。

想到之后这个念头就越发不能抑制，今年，一定要跑一次。先把flag立了。

突然想起电影《黄金时代》里萧红的旁白，她的《呼兰河传》中的故乡，想起当时我的评论“卑微温情浮世绘”，故土难离，故土难寻。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意去；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意去；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的世界里，我不愿意去。
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
无所谓去哪，无所谓见谁。
那些我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我从未谋面的故乡；
那些我将要见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
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