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见

也许，这并不是好习惯。

       不管是在别人的过去里拾荒，还是在自己的睡眠里放逐。可是，这是这三年来最好的游戏。不管是看别人演绎两个人的舞台剧，还是欣赏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最后都是从容散场不回头，这是三年来学会的最好的姿态。

       ——我的三年。

       十九岁，光年。

       我不喜欢这里看似永远灰蒙蒙的天和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的尘埃。来这儿第一晚就毁了一双鞋只能光着脚走回陌生的宿舍。“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是我在这儿的第一篇日记。此后每一天都似乎被放慢了无数倍，于是秋天蔓延带来的厚重情绪像是病毒一样席卷了我并不成熟的记忆。我开始看很多的故事，然后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旧人的影子。关于十九岁，我能记起的是和舍友一起煮过的火锅，拍过的照片，因为复习而早起的清晨，从图书馆借的大堆的书籍，一篇一篇写下来以为不会遗忘的稿子还有我曾亲手筑起却又崩塌的梦境。因为破碎，所以放逐在回忆里不想醒来，所以开始，画地为牢。

       二十岁，暗夜。

       午后的阳光是焦糖咖啡的味道。睡不着的夜晚是香草冰激凌的味道。唯独不再喜欢的是一度眷恋的香草味棒棒糖的味道和谁温柔的微笑。因为想要却又畏惧着过往，所以开始迷恋黑夜。透过窗棱看见的夜色是浓稠的黑暗和冗长的梦魇像是缠绕的水草让人透不过气来。想要37度半的温暖，可是得到的是零度冰凉的殇逝混合沸腾的红色的心头血灼伤了蓝色的心脏壁。我喜欢那天雨后的清晨，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角，似乎想起了在斑驳的灯光里模糊了的谁的脸。我喜欢和舍友一起在图书馆准备期末考的晚上，间隙看到玻璃窗上定格的是我们的影子。我们终将分离，而那一刻，我们终是还在一起。我喜欢和朋友偶尔一起去喝酒的日子，说着各自的故事，分享彼此的秘密，微醺时全世界都是美好而又无所畏惧的样子。我也喜欢我们一起去澄江看到的镶嵌在天边的朝阳和留在波光粼粼的沙滩上的脚印。我记得曾在雨天看过一池白色的睡莲绽放，也记得在晴朗的夜晚看到的满天星光。爱是罂粟，是毒药，而我们也到底还是甘之如饴。这是无垠的岁月种下的诅咒，也是短暂的生命给予的恩赐。不管哪一种，终将逝去，终将遗忘。

       二十一岁。离歌。

又是七月，又有新的故事。不变的是男生白色的衬衣和女生飞扬的裙摆。不同的是我们开始相信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三年前，我曾在厚厚的的试卷后面祈祷七月请一定让我离开。三年后却是再祷告也无法留下。我现在就可以想见以后会怀念的是怎样的现在。是在课堂上发呆的日子，还是这里午后橘色的阳光和眼影一样的暮色。是我们一起唱过的歌跳过的舞，还是无数个我们一起失眠的夜晚。尽管这记忆苍白平淡，但未来还是无尽的漫长。除了偶尔会因为某首歌想起一些人的夜晚外，除了那些变质发霉的记忆以及埋葬在里面的人外，剩下的还是美好而值得珍藏的。不过眼里曾吹过多么荒凉的白色的风，也还是看得见那些温暖而明亮的光线。比如充斥着阳光的金色的你，比如月光洒满发梢的蓝色的我，比如携带半夏花开而来的白色的他，比如那曾有你有我有他居住过的闪闪发光的过往。

       有生之年，只诉温暖不言殇。愿人们的爱恨，为你我加冕。愿不要轻易低头，因为王冠会掉。尽管我们的故事支离破碎，也总还是记得最初的模样。这是最好的战甲，去面对那未知的不再有彼此相陪的未来。这一次，不再见。愿有一天，能在兵荒马乱亦或是静好的岁月里安然相逢。

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