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

春分。

烟台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城市，初到烟台时入住在世贸的希尔顿，从窗户外望出去即是大海，本想着第二日早上也许能见着日出，未料到次日清晨起了雾。从酒店到客户公司的路线，沿着海滨一直前行，左边即是大海，道路开阔，可远观。路过烟台大学，路过张裕葡萄酒的酒庄，一眼望出去不见山头。前后去了几次，越是对这个城市感到喜欢，冬天去时刚下了第一场雪，傍晚飞机抵达前，窗户外是一片片白茫茫，第二日依旧沿着同样的路线去客户公司，阳光穿过树枝抵达，光与影在雪上徘徊。又去了几次养马岛，餐厅内可以直接看到海景，海天一色，不见终点。见过了它的夏秋冬，有回问到春天是什么景象。客户介绍，烟台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境内有胶东半岛最高的山，待到春天来临时，山上开满了花。他说这话时，车窗外天空澄澈。

烟台的夜

今日春分，冬日悄悄遁去。南方对此的感知，若不出门踏青的话，大概要等到南风天，室内墙壁地板一片湿漉漉时，方感叹一声，这天气究竟要何时才过去啊。城市的灯火是没有尽头的，白天在公司时开着灯，下班回到后已是华灯万盏，有时感觉我们是生活在无尽的白昼或黑夜中，很少见天也很少见山见水。

离开家乡很多年，对于家乡春天的记忆，大概要追溯到少年时。天气回暖时，一切仿佛都明亮起来，溪边的梨树、李子树、桃树都开了花。溪水欢快，溯溪而上到山涧，沿着山涧向山顶走去，拨开松树下的草丛，寻着属于春天的鲜蘑菇。蘑菇的表层是灰白色的，伞盖下却是一片粉红，有时寻了一天也难得找到半篮子。只记得寻见过两次，一次是八九岁时，上山拾柴火后跟着哥哥们一同找蘑菇，我们只找到两捧天就黑了。我们把蘑菇夹在拾的松针中间，在黑色的剪影中回到家。少时家中不常吃肉，奶奶简单地用蒜苗炒了蘑菇，快炒后加水略焖了一会儿，第一次吃到时觉得嘴中充满的清新的鲜味，如同菌菇吸收的山间灵气都在那刻得到释放。后来你也知道，吃过各类的蘑菇，炒腊肉、火腿等，都没有再回忆起曾经的味道。

若以一百岁的年龄计量，春天大概在二十五岁便结束了。春天的花是在何时开的，又是何时播种的呢。无论是童年玩耍，少年求学，初出象牙塔，都似是在不断地去播种去希望开出花朵。按时间追溯的话，大致如今所生活的样子，都能在春天里找到所对应的种子，无论是花还是杂草。待到有独立生长的生命力，就如同正步向正午，不再是清晨的种子，早已长出自己的样子。

人到中年大概便是如此吧，拥有独立又顽强的生命力，也受着正午最炎热的炙烤。我们总怀念春天，憧憬满山花开，可春天的花只是播种啊，秋天或午后，才是人生应该去期待的收获或休息之日啊。

如今处于夏天的我。

夏至。

有些琐事缠身，未细着笔，见谅。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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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二木

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