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特别讨厌说“吃”这个字。不仅是说,甚至只是听到都会觉得很不舒服。那时也很讨厌看关于吃的电视节目和视频,尤其是和别人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讨厌一切与“吃”相关的东西——我必须吃饭才能活下去,进食的需求也让我讨厌。
我偶尔会有一两顿饭不吃,虽然很饿但是我会很开心。(别问我为什么没瘦,身体好不行吗)
万幸我是个理智的人,并没有因为不喜欢“吃”这件事而完全放弃吃饭。
最近一直在关注“儿童性教育”这件事。
我曾想不通,为什么家长会觉得和孩子讨论“性”这件事是羞耻的——其实“性”就和吃饭睡觉,是多数人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性和吃,有什么区别呢?
啊……吃。
人是有掌控欲的。“掌控”的对象,包括天地万物,也包括自身——比如“欲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直至今日) 人们把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看作优秀者。
但控制本身,也是一种欲望。
用一种欲望去控制另一种欲望,还以为自己控制了欲望——不可笑吗。
人想做自然的主人、做命运的主人,也想做欲望的主人——但欲望本就是人难以改变的自然属性,如果将一切欲望压制,人也就不是人了。
能绝对控制自己的欲望?要不你先一年不吃饭试试?
什么?饿得不行?必须得吃?
那还不是求生欲作祟。
我曾经对“吃”的厌恶,就像某些人对“性”的厌恶一样——不能消除的需求与存在,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失控感和羞耻感。
对于那时的我,谈论“吃饭”“中午吃什么”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今晚睡什么人”“怎么睡别人”一样不堪入耳。那时我奉行“以食维生”的原则,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人以成为“美食家”为荣——想来也是,要是有人天天到处宣传自己要睡遍天下美人还实实在在地做了计划,大概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我猜测,其实在远古时期,人刚刚有了“以欲望为耻”的思想时,“吃”的羞耻程度大概和“性”一样的——只不过后来人们发现不吃饭真的会饿死,禁绝色欲却还能凑合活着,也就只视后者为耻了。
但欲望本身,是可耻的吗?
我不想再铺陈排比逻辑推理了。总之依我的观点,没有任何欲望是可耻的。
甚至,即使这种欲望是“反社会”的。
人不能成为欲望的主人——最好的情况是不成为它的奴隶,运气特别好的时候还能做点逆某些欲望而行的事情。
所谓不成为它的奴隶,就是在欲望之上,设置一个不能超越的标准——或者说是“最高的欲望”。比如,虽然我很想吃很多东西,但求生欲会让我不要把自己撑死;我可能很想做点违反法律的事情,但对自由的渴望会阻止我越过红线。
拒绝面对自己的欲望是不理智的。极端的压抑或极端的放纵,都可以视为拒绝面对欲望——前者是拒绝接触,后者是拒绝思考。
对我来说,和欲望相处最好的状态,大概就是:我知道它存在,并坦然面对我可能偶尔无法控制它的事实;我会对它进行必要的满足,不让它干扰更重要的事情,也尽量不因它而伤害别人或自己。
渐渐地,我可以和别人谈论“吃”而不感到极端厌恶了(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喜欢)。我知道,欲望无法消除,也没有必要被消除。
只要与它相安,让自己舒服,也别让社会太不舒服——就行了。
毕竟,没了它,生活也会很无聊啊。
我还有话
今天的最后,想说一下儿童性教育问题。我极端支持尽量早地对儿童进行性教育,越早越好。
原因很简单,我曾经是儿童性侵的受害者(万幸只是轻度的侵害)。我接受过良好的性教育——但它来得太晚了。我在十二岁左右接受了较为系统的性教育,但是我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伤害过了。
“儿童性侵”这件事,除了肉体的伤害,最可怕的部分,是儿童在被侵犯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那是性侵。那种记忆悄悄地沉睡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意识到“性侵”是一个怎样的概念,然后,所有的羞耻、愤怒、怨恨,都在那一瞬间爆发。
我是一个很看得开的人,但在那爆发的一瞬间,我有一种绝望的心情。
在受伤的十年后,我才感受到了那种伤害。我不能让曾经侵害我的人付出任何代价,我甚至再找不到他——他可能已经死了。那个人可能功成名就,颇受尊敬,安然逝去——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伤害过多少年幼的孩子。他不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任何代价,但那些被伤害的人却可能陷进一片走不出的心理阴影。
可能有人说:我会保护好我的孩子,他们不会收到侵害。
我的父母是很小心的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小心,我受到的侵害没有进一步发展——我甚至没有受到任何肉体上的伤害。
再面面俱到的父母,也有疏忽的时候,也有保护不到孩子的时候。如果不在儿童心底种下一颗拒绝侵犯的种子,侵害就随时都可能到来。
我对那件事已经淡然了,也坦然了——但是有多少人能和我一样呢?
性教育也没什么可耻的——毕竟,参照上文,在小朋友心里,“性”这件事,其实和吃饭睡觉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是不是有怼我的欲望了?
在评论区放心怼吧,我不会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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