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别人问起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都会昂着头很骄傲的说谈过,谈过三次,或者不需要别人问起,我都会很主动的告诉他。我觉得这可以令我很自豪,就好像混迹于江湖的混混,突然有一天,别人问他,你有没有打过架,小混混会很牛逼的大声说打过,顺便,咝啦一声把衣服撕开,让大伙见识一下他身上的刀痕。当然,谈没谈过恋爱我不能给别人什么证明,更没有什么刀疤以供大家欣赏的。
11年刚上大学,那年我20岁,一个很饥渴而又很闷骚的年龄。那时吴自强来看我,我们喝完酒在学校里像两个老流氓一样闲聊乱逛,当聊到女朋友这一块,吴自强竟然要自告奋勇的帮我认识妹子。这我表示不信,他和我一样属于那种闷骚型的,我一直奉他为屌丝之神,高中那会我们还在一起看黄色小说,一起翻墙上网,一起上课睡觉,如果我的女朋友能靠他来解决,那我岂不是比屌丝之神还要屌丝。这时我们旁边经过两个女生,我严重怀疑吴自强的脑子是不是喝酒喝傻了,他竟然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并且还要电话号码,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那两个女生也比较警惕,这大晚上的,碰到俩个喝酒喝的脸红脖子粗满身酒气的傻逼,没喊我们流氓就算谢天谢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大晚上看不清她长啥样,就看到背影,很纤弱,长头发,让人感觉很文静,那时候这样的女孩很是能够激发我要保护她的欲望。我们都做了自我介绍,她叫阮小英,至于另外一个女生叫什么我早已经忘记了。大学晚上的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我们走在林子间的小路上,我觉得很不舒服。这条路由很多大理石组成,有点像以前河里过河插的木桩,很整齐的摆放着。但是,设计这条路的人估计真的是脑子里面灌了粪,大理石和大理石之间的距离很让人不舒服,你一次走一个大理石会觉得特别小,走起来像裹小脚的女人,一次走两个大理石,步子太大,会扯到蛋。我们在校园里逛了一圈,一直都是吴自强和阮小英在说话,我本来酒量就不如他,头晕晕的,被风一吹,酒劲直往脑门冲,我就默默的跟着他们,至于他们聊的什么我也懒得关心,刚好阮小英的宿舍和我顺路他在L8楼,我在L9楼。目送完她们进了宿舍后,我对吴自强说你的脸皮现在怎么这么厚了,可以拿去给国家当防弹衣了,而吴自强对我怂样表示很不满,说我可能这辈子也别想找女朋友了,最后应没应验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是孑然一身。吴自强把阮小英的电话号码和QQ号都给了我,对我说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很感激他。
有了联系方式,我开始和阮小英聊天,她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竟然还和我一样都是安庆的,我感到不可思议,她家比较穷,学费都是借的。每天阮小英都要去做兼职,在酒吧当服务员,在菜馆当服务员,有一次吃饭我还在饭店看到过她,只是我是食客她是服务员,那会我们早已没有联系,但我相信她还记得我,她还带家教,反正是属于那种勤工俭学的学生,和我恰恰相反。我不知道那会我们算算在谈恋爱,我给她送过早餐,请她吃过饭,陪她走过学校里的每一条林间小路,逃课陪她去做过兼职,和她一起上经济类的课,这些也就仅此而已。直到有一次她找我借钱,5000块,我觉得我那时候还是很傻比,竟然还犹犹豫豫的,但是还是给了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我给她发信息她也没有回,有些时候我有点怀疑我可能被骗了,我就这么将就的像个傻逼一样浑浑噩噩的将她在脑海中放着。一个多月以后,阮小英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说要请我吃饭,那时候是夏天,我正在红牛网吧里叼着烟玩游戏。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吃惊,但是却没有一点惊喜。阮小英把钱还给了我,请我吃了一顿饭,她说她生病了,那会没医药费,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20岁那年,我不知道感情会像一颗种子一样疯狂生长,所以我错过了阮小英,而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也不能定义为谈恋爱,我不配。
大学那几年,时间是最廉价的,喝酒、抽烟、上网成为了我的大学主场,没有打架,我天生胆子小,怕死,况且打架也不符合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呀。那会儿一瓶酒足够我消磨一晚上,一包烟可以让我在网吧呆一天。旷课太多,辅导员也懒得管我,上课的老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上课的老师,那时候,我全身上下不管哪一点彰显着我是个没有能力人,很不幸,我还披上了特异独行的外衣,浑浑噩噩。
14年,春天刚刚到,我还是像行尸一样生活在学校,那年我大四,马上要毕业离开这个令我腐烂的地方,但我每天的生活还是上网吃饭睡觉。我们宿舍住着6个人,4个人出去面试找工作了,还有一个在考研,只有我还在挥霍着每一天。那年我已经是晚出早归了,因为白天上网人太多,吵,所以我喜欢晚上包夜,网费也便宜点,一直打游戏打到早上6点半,然后出门左拐,卖早餐的人就会按部就班的摆好摊位等着我去吃早餐,吃完早餐,有时候我会给考研的董越浩带上一份。白天宿舍里也很安静,董越浩就安安静静的看书,我安安静静的睡觉,一觉睡到傍晚6点多,再来到网吧的出门左拐,那时候又有很多人在按部就班的卖盖浇饭,吃完一份盖浇饭,顺带再买一包12块的利群,这样我又可以在网吧消磨一晚上。那天,我出门的时候董越浩让我带把伞,说明天可能会下雨,上网本来是一件可以让我很舒服的事,但是带把伞就会显得比较累赘,但我还是听了董越浩的话。
网吧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人很多,很吵,充斥着骂人的和嘻嘻哈哈的声音,混合着浓重的烟味和电脑机器发出的气味,组成了网吧特有的氛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对网吧念念不忘,我内心是热爱这种气味的。红牛网吧一共有三楼,一楼基本上已经满了,我沿着楼梯去了二楼,二楼估计也爆满了,我也懒得去看,直接朝三楼走去。三楼人稍微少点,我拣了一块稍微人少的地,开机,我旁边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头发拉的比较直,沿着耳稍像瀑布一样笔直的垂下来,看不清侧脸,我天生对长头发的女孩子比较没有免疫力,我在想象着她应该很漂亮。那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T恤上有一个男人的头像,抿着嘴,昂着头,一脸牛逼的看着天空。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格瓦拉的头像,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其实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干革命的能够引领一个潮流,后来我发现你不管干什么,关键是你只要足够牛逼,你就能引领一个潮流。在开机的期间我点了一支烟,后背尽量往椅子上后靠,然后仰头满脸享受的看着天花板,好像我吸的不是过滤嘴香烟,而是白粉,欲仙欲死。这时女生朝我看了一眼,眼神冷冷的像机关枪一样扫射着我,一脸嫌弃。我知趣的拿着未抽完的半截烟去了厕所,去了厕所就不能对着天花板欲仙欲死了,只能对着大便。
那晚我还和往常一样通宵泡吧,旁边的女生到了11点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整晚都在追剧,电视剧演的啥我不知道,满屏幕的俊男美女,十有八九又是韩剧思密达。整个晚上我一共去了十几趟厕所,每次都是靠在厕所的墙上,对着厕所的马桶吞云吐雾,我在想她既然没有嫌弃我抽烟而换机子,那我也不能因为这而不坐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原因是每次我从厕所回来看见她的背影,有点像阮小英。
临近6点半,包夜结束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把没看完的那几集下完,我也把英雄联盟叉掉,之后我便和她一起去吧台下机。当走到网吧门口的时候,外面稀里哗啦的下着雨,我幸好听了董越浩的话带了把伞,而她却木讷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我看了看她,把伞挪过去,邀请她和我一起回学校,那天,我没有出门左拐吃早餐。
我打着伞,偷偷的看着她,她的侧脸很好看,鼻子微微的翘起,嘴唇上的血色很淡,但眼睛很有神,能像机关枪一样扫射我,能没有神吗?旁边的雨水下的很大,四周的景色被勾勒的很模糊,使她的侧脸在我眼前显得很逼真。我问她一个女孩子经常出来泡吧吗?她说U盘太小一次只能装几集电视剧,要经常跑到网吧来下载,昨晚看的太入迷就忘记回宿舍了。我告诉她我有一个容量很大的移动硬盘,(其实是董越浩的)可以借给她,一次性下载你一学期看的电视剧。我叫她在我们宿舍门口等我,我去拿移动硬盘,拿到硬盘,我又送她回女生宿舍,我知道她叫芮婷,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姓,如果写给我看,我肯定会读成“茴”,芮婷蛮好听的,但如果叫茴婷的话,会觉得满嘴的茴香味。她是今年美术专业的新生,她的宿舍离我这很远,雨也越下越大,老天爷好像一泡尿憋了好久的样子。但是挺好的,最起码,我可以在雨中和她一起走很久,很浪漫。期间我们又聊了很多,我很少和一个女生能说这么多话,我问她你T恤上看起来特别牛逼的人是谁,她夸我有眼光,懂得欣赏艺术,其实我懂个狗屁艺术,只是我第一眼看到格瓦拉特别不顺眼,一副欠揍的样子,没敢这么说,只能夸他牛逼。
第二天晚上,芮婷打电话给我,要把硬盘还给我,我们约在一家奶茶店。奶茶店不大,但是老板很用心,装修的很精致,店里的墙壁上满满的都是情侣们写下来的纸条,颤巍巍的贴在墙上。我来的比较早,拿着一杯奶茶,一遍啜着,一遍欣赏着纸条上的文字,什么“某某某我会爱你一辈子”,“某某和某某一辈子在一起”,“某某永远爱某某”,爱竟如此廉价。我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芮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被她吓一跳。她问我看什么看的这么着迷,我说在看墙上的纸条,她问我这上面有没有我的纸条,我脑子中突然闪过了阮小英,阮小英不可能陪我来这里,更不可能写着唐亮永远爱着阮小英,牢牢的贴在墙上。我和她说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说起阮小英,她表示很不相信。
芮婷也点了一杯奶茶,我又要加一份点心,边吃边聊着。芮婷问我为什么大学四年一直不找女朋友,
我说人丑嘴笨还没钱,瑞婷说爱情怎么能这么肤浅呢?我问她那什么是爱情,瑞婷马上很严肃的说:“爱一个人,和你不爱一个人都要走很长的路,要走上很久才会明白,你明白吗?”我嘬了一口奶茶说:“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懂的挺多的嘛,不过,我还是喜欢一见钟情,比较简单点。”
喝完奶茶,芮婷叫我陪她一起在校园走走,消灭一下刚刚摄入的卡路里。我记得上次和女生一起在校园里闲逛,还是和阮小英一起,只是每每想起,我一直在纠结如果我当时能主动牵起阮小英的手就好了。芮婷突然问我平常看不看小电影,我有点吃惊,说我从来不看,一副正经凌然的样子。芮婷说那你移动硬盘里面那么多小电影是谁的?妈的,肯定是曹锐那个傻逼,拿着董越浩的移动硬盘到处去传
学习资料。(我们寝室里把小电影叫学习资料)我还想再解释一下,芮婷摆摆手说:“别,你别说了,我懂,单身狗嘛,我懂。”我想说你懂个毛啊,像我们这个年纪,血气方刚,承受着毕业的压力和性饥渴的双重折磨,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芮婷问我怎么看待爱情和性,我说:“爱情和性应该结合在一起,那样才比较美,这种理论有两个意思,第一:爱一个女孩儿才可以和她上床,第二:如果一不小心和一个女孩儿上床了,就必须好好爱她。”后来我才发现正是这两层意思,便造就了我这个老处男。芮婷说我蛮有意思,挺传统的。
我送芮婷回到女生宿舍,然后独自踏着学校半死不活的路灯回到宿舍,这样显得我很Gentleman。临走还和她说,我在这里吃喝拉撒快4年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那晚没有去网吧通宵泡吧,直接回到宿舍,由于和芮婷呆在一起我没敢抽烟,在宿舍,一个人在阳台上,连续抽了好几支,直到在外面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便爬上床,忽然觉得好累,好像被睡眠的漩涡卷进去,一阵眩晕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瑞婷便叫我去帮忙,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她要去给学校黑板出黑板报,学校那种大教室的黑板很高,出黑板报还得自己带着梯子去,当然是我扛着。而我去帮忙就是给芮婷扶梯子,递各种颜色迥异的粉笔。那天,茹婷穿着一件有很多口袋的裤子,白色的短袖,她站在梯子上,手臂高高举起,我在下面仰着头看着她,她白色的胸罩若隐若现,我不知道这算算无意中的偷窥,但我确实有点入迷,粉笔灰簌簌的掉下来,我不得已低下了头。
之后,我和芮婷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联系,我很喜欢她。我是怎么从喜欢一个人到喜欢另外一个人的呢?这件事,是不是像上学念书一样,读完上学期,就是下学期。如此简单?还是像一个人死了又投生人间,接受轮回之苦。这么艰难?还是像旅途上经过的车站,所有的车站都要离我而去,除了终点以外。如此惆怅?还是像一幕电影,连终点都没有,只看到一个接一个的角色在眼前晃动,最后灯光亮起,我一个人回家。如此悲伤?
可能我不能像芮婷说的那样,爱一个人,要走很长的路,才会明白。我毕业了,离开了学校,两个人从此别无来往。直到9月初,我回学校拿学位证和毕业证那天,我在小店里买了一听可乐、一包香烟,蹲在学校花坛边嘬着,百无聊赖,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是有一个黑板擦把以前的记忆都抹掉了,剩下一些粉笔灰簌簌的掉下来。我看着身边拉着拉杆箱经过的新生,他们嘴角洋溢着令人羡慕的幸福,那么朝气勃勃。远处一个男生骑着一辆小型自行车,这种自行车后面不能坐人,只能站着,自行车后面站着的女生一只手扶着男生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指挥着男生,一会指这,一会指那,很开心,衣服上的格瓦拉还是抿着嘴,昂着头,一脸牛逼的看着天空。
工作后,我认识了她。
有时候我半夜突然醒来,睡不着,在黑暗的阳台上抽了好几根烟,想想自己竟然无人可爱,不免觉得很可笑,但是又仔细一想还有那么多人爱我,比如说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当然也不能落下吴自强,还有熊石楼,唐聪,燕海,和我大学的那群死基佬,这么一想,忽然发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爱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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