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落子
十一月初五。大雪。
大雪日里江南却下了一场小雪。任长青决定在当天夜里发起突袭。此刻的他，似乎把之前所有的算计都排除在外了。
任长青叫来了他的多年好友昆仑樊振刚，以及山庄的总管贾高。樊振刚人如其名，一身硬气功已练得炉火纯青。
“樊兄，今夜必定是个好天气。”任长青站在窗前说道。
“是啊，今夜定是个好天气。”樊振也向窗外看了看。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如同是满天繁星飘在了头顶。
“今晚要烦请樊兄对人屠张天问的枫林堂发起攻击，贾总管会配合你行动。”
“一切听任兄安排。”
“此去必是一场恶战，凶多吉少啊。”
“男儿立于天地间，有谁又能逃出死呢。”
“那枫林堂就交给樊兄了。”
贾高默默站在一边，百感交集。他已经跟随任长青多年，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任长青脸上有如此凝重的表情，悲壮之外还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也只是淡淡地道：“庄主您保重。”说罢便转过身走出了长青山庄。
樊振刚站在门外，等着贾高。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贾老弟可喜欢雪？”
“我很少有时间看雪。”在贾高的记忆里，他似乎真的很少看过雪。这些年为了长青山庄他似乎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精力。
“哈哈哈，我可是特别喜欢雪花的。每一次下雪我就会忍不住跑到外面，脱了上衣在雪地里狂奔。”
贾高愣住了。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以硬气功名动天下的昆仑派掌门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癖好。
樊振刚说着便走了出去，走进了雪花中，身后跟着他带来的弟子。
贾高跟在他们身后，也带着自己庄中的几个兄弟。
可不同的是，贾高却在樊振刚和他的弟子中看到了一种一去不归的豪情。
贾高突然觉得胸膛发热，热血上涌，像是心底有什么被激活了一般。于是他也大步跟了上去，走进了雪花中。
枫林堂主要负责烟雨楼私盐的买卖，可以说是烟雨楼的经济命脉。人屠张天问虽然是一个糙汉子，却很喜欢枫树，特别是红枫，所以他给自己的堂口起名为枫林堂。
此刻的张天问正在大堂里和欧阳问天与姑苏南弓喝酒。张天问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他只有一个宗旨，等着别人上门来，然后重拳出击。
姑苏南弓倒是喜欢思考，可糟糕的是，此刻他却与张天问与欧阳问天在一起。这两个人名字相似，脾气也相似，都是不喜欢思考的人。当一个喜欢思考的人与两个不喜欢思考的人在一起的，他们就都懒得思考了，懒得只顾着喝酒。
张天问的酒量很大，姑苏南弓和欧阳问天的酒量也不差，很快，他们身前就堆满了喝空的酒坛子。接着他们就看到窗外下起了雪，一朵一朵的雪花从空中飘了下来。
“下雪了。”姑苏南弓首先感慨了一句。
“我喜欢下雪。”欧阳问天接道。
“雪天是一个最适合喝酒的好天气。”张天问道。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可就在这个时候，姑苏南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便站起身来向院子里走去。雪花落到他的身上，他伸出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然后把它丢进了嘴里。冰冷的雪花滑下喉咙，然后在灼热的胃里与烈酒融合在一起。这种感觉立刻让他清醒了许多。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从雪花里走进来的人。
“在下樊振刚。”来人站定后淡淡说道。
“昆仑樊振刚？”姑苏南弓怔了怔，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昆仑樊振刚。”
“你是任长青派来的？”
“是的。”
“就你一个人？”
“不是。”
接着，又有声音响起，然后一群精壮的汉子从雪花中走了出来，在一个胖子的带领下。
“在下贾高。”来人也站在雪花里，抱了抱拳。
“长青山庄贾高？”此时人屠张天问也已经来到了院中。
“你们是来杀我的？”张天问又道。
“难不成你认为我们是来喝酒的？”
“好，好，很好。”
“什么很好？”
“我实在没想到你们就这样来了。”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们抬着聘礼来？”
“既然来了，何不先喝一杯呢？”不知何时，欧阳问天也站在了雪花中。
“想不到啊，想不到连欧阳家也来人了。”
“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着你们已经认输了呢？”
“哈哈哈，打架靠的可不是人的数量。”
“那靠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勇气。”
欧阳问天闭上了嘴。他当然是看到了樊振刚的勇气。没有勇气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对方的阵营呢。
“张兄你还是疏忽了呀。”贾高的剑已经在手。
“哦？”张天问不懂。
“难道你是故意让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我即不是故意也不是疏忽。只不过，我知道我们之间迟早必有一战，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
“哈哈哈，好，痛快。”
话音刚落，樊振刚的人已经飞了出去，直接迎上了欧阳问天。
昆仑派的武功多以刚硬著称，欧阳家同样是以硬气功名闻天下，只不过两家的路数各有侧重。可这樊振刚自然是聪明的，他自信以硬碰硬自己绝对是有优势的。
他刚飞出去的瞬间，贾高也动手了。贾高的软剑直逼张天问。张天问和姑苏南弓自然知道，如果硬碰硬，欧阳问天肯定不是樊振刚的对手，可等三人反应过来，再要补救已经来不及。眼看樊振刚的拳头砸了过来，欧阳问天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接着所有人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欧阳问天的右手就垂了下去。
樊振刚一拳得手，果断一个翻身避开了姑苏南弓的剑。
姑苏南弓本来和欧阳问天是世交，心里担心欧阳问的安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听到骨裂的声音不由让他心下大乱。可高手相争哪容得半点分心，他那一分原本可能抢得的先机瞬间消失。樊振刚乍看之下笨拙而鲁莽，可身形却是一等一的快，在砸断了欧阳问天的右手后，居然能在姑苏南弓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前轻松避开。
姑苏南弓心下大惊，更是被逼得连连后退。樊振刚见状不由大喜。他原本就是硬碰硬的高手，看着姑苏南弓步步后退，越发步步紧逼。这下姑苏南弓哪里吃得消，一个趔趄愣是被樊振刚一拳砸到了胸口上，一口心血喷了出来，仰面栽倒了下去。
而另一边，贾高与张天问却打得难分胜负，雪花飞扬间两个人已拆了不下百余招。
“樊兄，别管我，你只管带着兄弟们杀了进去。”就在樊振刚准备回头帮忙的时候，贾高却开口阻止。
听了贾高的话，樊振刚便也不再犹豫，带着身边几个兄弟就杀了进去。整个枫林堂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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