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把坟上了

前日去看父亲，父亲突然对我说：“过几天把坟上了。”

我心里一愣，难道说清明到了？回到家，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还有二十来天，父亲就操心的着上坟的事？

父亲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去坟上了，他说他走不动了。前年还拄着拐杖，吃力的走在上坟的路上，让人看着凄凉。

这样也好。要不到了坟上，让人难过的不仅仅是里面的人。从父亲抖动的双手我能想到他颤抖的心，为母亲上了足足五十年的坟，烧了五十年的纸……

也该轮到我一个人了，默默的在坟前驻足一会。爷爷和奶奶还隔着几个坟头，与母亲更是要下一个土坡。他们应该埋在一起的，一家人，为什么就分在了几处？就像如今的我们，隔着黄土五十年……

到了这里，我拥有的母亲是一座拱起的土堆，连我日思夜想的梦里都没有出现过的母亲，为什么？五十年了，老天的掠夺滴点不留，是我不配吗？什么样的人都有的亲情，为什么就没有我的份？

想起这些，我就像河底没有棱角的石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一任岁月的河冲洗流过……

奶奶偶尔的会在梦中出现，时光也倒流了，岁月变得温暖可亲，我在世上有了亲人。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做好饭，有人在门前张望，暮色里白发特别亮，有些许的短发被风吹起向后……

爷爷照样守着他的小泥炉，小泥炉上咕咚咕咚的冒着茶香，熏黑的搪瓷缸子里茶熬很苦很苦……自不必说，爷爷会烤了黄亮又脆香的馒头，热乎乎的等着我……

父亲虽然是上门女婿，但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关系比亲生的还要好。在我没结婚的很多年里，父亲每晚坐在炕沿边，和爷爷奶奶说着话，奶奶说：“你歇着去吧，明天还要上工。”父亲才去自己的房间。父亲和爷爷奶奶从没有因为什么事不高兴过，红过脸。农闲，过年的时候，父亲就帮着奶奶在厨房忙活。奶奶做的饭很好吃，蒸得馍我现在想起来就馋。我们美好的生活都随着奶奶走了，父亲来这里能不触景伤情。

可谁又能说父亲没在心里念叨，要么这么早提醒我要上坟了，那一声“过几天把坟上了”那么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