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山乡雪景

今天是大雪。我特意煎了个糍粑，泡了一壶茶，用上了很少用的大取暖器，捧着厚厚的《大秦帝国》。孤独慢慢向我袭来。

茶叶是春上舅舅给我寄来的，是舅舅家自产的茶叶，我自打小就开始跟着外公喝茶，至今也最爱这口茶。

我咬一口糍粑，呡一口茶，忽然有点想家，想外公外婆了，不知外公外婆在天堂是否安康。

小时候，我很喜欢雪，喜欢有雪的冬季。那些时光，是我最美好的童年记忆，是外公外婆给了我幸福的童年，很感恩我的小学是住在外公家。

还记得一次傍晚时，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北风呼呼地刮着，我抬头向远山望去，群山银装素裹，闪耀着星星之光，有一种很特别的朦胧之美。我来到坝子的雪地里，静静地聆听，听下雪的声音，那声音如丝绸般滑滑的，冰冰的。我张开双臂，迎着飞舞的雪花，旋转，跳舞。

天黑了，外婆带着责备又怜爱的口气，喊我快进屋烤火，小心冻病了。

我拍拍身上的雪花，一蹦一跳的跑回屋子里。一进屋，就看见红彤彤的火焰，在火坑里一闪一闪的，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外公拍拍他身旁的椅子，让我坐过去。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最喜欢挨着外公坐。因为外公喜欢讲故事、讲书。

开讲前，外公必须先泡壶浓香四溢的茶。泡茶时，很注重仪式感，首先将茶叶放进一个白色的搪瓷杯里，在火焰上轻轻的颠簸大概3—.5分钟后，一股茶叶焦香味飘散开来，溢满整个屋子。这时候，外公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开水，慢慢地倒进杯子里，等杯子里发出刺啦一声响后，立即将杯子盖好，再等几分钟后，这才开盖撇去浮沫，再将杯子添满水。

我刚刚坐下，外公就倒了一杯递给我，让我暖和暖和。

此刻，我知道外公要准备开始讲书了。

果然不错，我刚喝完一杯茶。外公清清嗓子，问大家今天是听《三国志》还是《隋唐演义》……？

我要听《西游记》，我自己开始点菜。外公宠溺地摸摸我的头，说好，真真喜欢听什么我就讲什么。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幸福的夜晚。一大家人围坐在熊熊的火炉旁，听着一位老人，绘声绘色的讲着远古时代的英雄故事。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听书，喜欢三国，喜欢薛仁贵等等历史小说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婆早已在火坑炉火旁烤了一圈糍粑。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外婆说，讲这么久了，吃个糍粑再讲吧。

外公乐呵呵地笑道：好嘛，吃了再讲。

“小心烫。”外婆将糍粑吹了又吹，这才递给我们。

有外公外婆在的时光，再冷的冬季也是温暖的。

只怪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时间太匆匆。一晃外公离开我已经30年了。外婆也于去年与世长辞，狠心离开了我们。我再也喝不上外公泡的茶，听不到外公说书了；再也吃不到外婆亲手烤的糍耙，亲手做的饭菜了。

今天又到大雪了。重庆的大雪，虽不见雪，却很冷。可是，老家的大雪，应该是另外一番景象，河沟也该结冰了吧？吊脚楼还漏风吗？

一想到父母养我长大，我却不能陪他们变老，心中未免伤感。也不知道年迈的父母，此刻是否穿得暖和，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