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小札（4）

07  观察

腊月廿九夜，胜弟与弟媳，驱车往湛江接侄女，返程中进入椹城，与我同归鹤镇，为除夕祭祖作准备。

如今的少男少女是幸福的，生活、求学有充分的保障，使他们能够健康成长。侄女才读初一，个子几乎可与其母亲比肩。她喜欢笑，总是乐哈哈的。她学习尤其认真，成绩稳列前茅。

让我惊奇的是，50余公里的行程，她一直观看车窗外的景物，好象对一切都觉得挺新鲜，挺新奇，要一一掠进她的明眸，储于她的心海。

于是，我的脑海蓦然闪出一个词汇：观察！是的，侄女这一路上专注于对车窗外的客观事物和种种现象，进行仔细察看，也就是一般文艺创作理论上说的观察。

要说这个词，恐怕也是祖师爷级的了。中国战国末，赵人荀况，其著作集即《荀子》，是先秦重要哲学著作、散文集。

《荀子•强国》言：“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汙，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那个西汉的太史令司马迁，仅仅因上疏为李陵辩护，就获罪下狱，被当时的皇帝阉了。一个被阉了的人，就一般来说，不是怨恨，就是心灰意冷，可他铁骨铮铮，是条硬汉，竟然隐忍苟活，发愤著书，始有影响后世文学的鸿篇巨制《史记》。让一代代读书人受益，沈从文先生就曾说他受半部《史记》影响颇深。

《史记•魏公子列传》载：“候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座，不让，欲以观公子。”

这候生为了观察魏公子，也不怕失礼于人了。

明末清初有位哲学家叫李颙的，在其所著《张澹庵传》中，曾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观其所与，而其人可知；观其所行，而其心可知；观其所言，而其志可知。”这就是说，要了解一个人，就得从各方面去观察他。

古今中外的许多明智者，如作家，哲学家，政治家，都谆谆教诲我们，要练好观察这一基本功。

鲁迅先生曾说过，对生活要“静观默察”。他说：“如要创作，第一须观察。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不要看到一点就写。”

孙犁是当代别具风格，独树一帜的著名作家。他语重心长地告诫年轻作者：“如果平日不留心观察，便不能写出一种生活的小节目来。我们既然打定主意写东西，便要对一切东西，采取一种关心的态度，极密切的关心。大至生活种种，小至一鸟一木，风云变态，四季风光，都要比别人多费几番眼力。”

我青少年时代，正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时代，随着大众的普遍阅读热情，作为学习辅导员之一，所看毛主席的文章还真不少。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篇《反对党八股》。他说：

“文章是客观事物的反映，而事物是曲折复杂的，必须反复研究，才能反映恰当；在这里粗心大意，就是不懂得做文章的起码知识。”

可见，观察对文学创作者来说，是多么重要！

被誉为“短篇小说巨匠”的法国作家莫泊桑，初学写作时，曾在观察方面接受过他的老师福楼拜严格的训练。

据说有一次，莫泊桑去看望福楼拜，他兴致勃勃地把几个题材告诉老师，说要把它们写成短篇小说。

福楼拜默默地听着，从莫泊桑的叙述里感到他观察生活的基本功尚不够。便说：

“先别忙谈写小说的事。你现在骑着马到外面去转一圈，把一路上的见闻都好好记住，再回来把看见的写出来。”

莫泊桑照办了，但当他伏案写见闻时，却感到相当吃力。这才知道自已的缺陷，还没有学会怎样用眼睛去观察生活和人物，他体会到福楼拜话里的深邃含义。

于是，他每天跑到外面去，对各种生活的场景和人物进行观察、研究，写出许多脍炙人口的小说。

据有关文学史料记载，他一生创作中短篇小说约300篇、长篇小说6部，还有游记和一些评论。其构思巧妙，细节描写、故事内容和结尾都有独到之处，是世界文学界首肯的佳作。

根据许多作家的经验，文学创作综合了这几方面：

生活经验，阅读，写作。而生活经验的取得，离不开长期的实践和观察。

值此新年之际，但愿我们的文友能记住文学前辈的教诲，细细地观察沸腾的建设生活，以满腔的热情去讴歌无私奉献的建设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