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随着花开花谢的节奏而转移迁徙,类似游牧民族,挪动着帐篷走天下,陈师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陈师傅养的蜂儿不多,他不大出远门,他就在周围县市范围内移动,春夏季节,花期较多较长,蜂箱就摆在自家房前屋后,一般在国庆中秋节前十天半个月,他才找个小四轮拖拉机装了他的三四十来箱蜂还有锅儿碗儿盆儿桶儿衣服等,在附近山区放养蜜蜂。
有段时间我恰好在某个山区生活,某个国庆前十天左右在我出出进进的山区公路上,本来并不宽敞的公路边,沿途放了几十个蜂箱。
在一个弯道稍稍凸出宽余的地方扎了个帐篷,卡车帆布的那种,墨绿的帐篷四个角各扎了根尼龙绳就势绑在四周的树兜上,拉得平平直直,棱角儿分明,线条儿规整,就象一座屋顶向两边倒水四四方方的农家小屋,朝公路边的一侧,开了个小门,只是平常都是关着的,主人似乎很在意自已生活方面的隐私不让路过的陌生人轻易地窥视。
此前,我与陈师傅并不认识,那天我从他的蜂箱旁经过,只见一个胡子拉碴,黑白混杂的头发,穿着也不讲究我不好意思用邋遢这个有点贬义和厌恶的词来描述他。
只见他拄了根似乎随手拈来的柴火棍当拐杖,穿着十来块钱左右的解放鞋,走起路来,似乎很费劲,背有点驼,他微笑着点头致意向我打招呼。
他自我介绍说他姓陈,一番寒暄闲聊,得知他是我老家隔壁村的,互相说出各自村里的人名,竟然都还很熟悉,甚至是拐了几个弯隔了几代的亲戚,在家门口以外的地方相识相熟也是有缘份。
我开门见山便问他的腿怎么回事,以为他在山区陡峭的地方放蜂不小心跌倒摔伤的,他竟黯然神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说一言难尽,这辈子就是这个样,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我很抱歉我好奇的一问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他介绍说他年轻的时候能跳能跑,英俊潇洒,是家里的劳动力顶梁柱,就在他以为人生美好的画卷向他徐徐展开的时候,命运之神都忽然生变翻脸。
某天,他和相恋了多年的女朋友在小道散步的时候,忽然双蹆无力,迈不开步子,一个趔趄就摔倒了,赶初以为是累了困了,并不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现象愈来愈频繁也越来越严重,不得已才上大医院检查,竟然是肌无力。
肌无力,是种慢性病,治愈恢复的几率很小,更何况他的家境并不富裕,他知道这病的最终结果,苦海无边,不愿拖累自已心爱的人,分手是最痛的爱,分手是无奈的爱,分手是最真的爱。
他说,最坏的结果是动弹不得,躺在床上慢慢地去上帝那儿报到。
但人不能等死是么?有次他在接受一个土郎中的蜂疗过程中,在脚踝关节及穴位处,几只蜜蜂的毒针刺入肌体的感觉酸酸麻麻,顿时喜欢上了这些小精灵,从此与这些小动物结下了不解之缘。
养蜂从此有了寄托,自已行动不便,但蜂儿扇动着翅膀嘤嘤嗡嗡地自由地飞翔,心思和思绪也就飞在了花红柳绿中,在山间小溪在山岗树稍,不再寂寞不再孤单,仿佛自已就是蜂王,接受簇拥膜拜。
养蜂一方面解决自身的营养和蜂疗的需要,同时也有了经济效益,为改善和提高经济收入,减轻和分担家庭困难也尽了自已最大的力量。
他的的腿越来越沉了,既使上个台阶,也要用手去助力,十分地艰难。他说这个地方好,山区此时有许多野花正开,是的,山里的花一年四季都有开放,此谢彼放,连绵不断,是放蜂的理想之地。
他说隔年还会来,我们相互留了电话,我邀他来年放蜂时,可以提供他一个宽敞之地,无需地租,象他这种行动不便的情况,最好不过。
他很是感谢,说要摇两斤原汁原味的蜂蜜送给我,我摇头谢绝,说你下次来再说吧。
后来的日子,他打过两次电话,只是他的电话号码经常更换,以为是骚扰电话,打了两个三个后,我才回拔过去,一听是他的声音,他把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邻村人记在心上了,几次说要带蜜蜂过来,却没有下文。
我希望他在花开的季节,能见到他拄着拐杖,巡视他的蜂箱继续他的甜蜜生活和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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