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一篇。这是一篇我为数不多的描写人的文章,不介绍年龄相貌和语言事迹。我将努力带大家回到某种感觉当中,至于程度,爱TM谁谁!)
我们每个人都带着一身没有完成最初梦想与愿望的伤,一路走一路伤,一路伤一路铁石心肠。喜欢一个人也变的困难起来。
时间回到1997至1999.
我的母亲已经开始逼着我穿上了千层底的一双黑色棉鞋,这是我第一次穿,但已经是旧了很久的。我之所以打心眼里讨厌那双千层底,除了我刚在学校嘲笑同学并发誓绝不会穿他脚上那种又大又丑的千层底之外,还因为它真的又大又丑。我看过另一个同学脚上的漂亮的雪地鞋,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一双自己的,幻想很多雪地里奔跑的画面是和我最喜欢的一个女生。但是千层底牢牢地套在我脚上。
直到那双千层底给我妹妹穿,弟弟穿,我才真的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做人,也终于不用想着躲避心爱的女生,尽管别人可能不记得很多了。可是我分明也看不出弟弟妹妹因为拥有千层底而高兴。
村里这个时候的早上往往安静的很。
最令我高兴的就是早起看到昨夜毫无征兆的大雪,厚厚的压在院子里,几只麻雀在雪上打滚,还有不知道家里的哪一只狗的梅花印在上面。其次让我高兴的是早起出来尿尿,尿到哪里哪里的的雪化,对此,我多少还是很得意的。再其次看到我奶奶家烟囱缓缓冒烟,我知道差不多该吃饭了。
那个时候我几乎不怎么挑食,也没挑食的道理,有的吃就吃,听到货郎担的拨浪鼓的声音肯定立刻放下碗筷奔出去,两毛钱终于能痛快地花掉,再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两毛钱最后会被藏哪去了。藏起来往往是安全的,但是你得始终记得藏匿的地点,不然把东西藏起来就是最不安全的,你也会明白什么才是真的悔不当初。
货郎担一般从村东头过来,所以他的拨浪鼓也从东面来。路过一家门口几乎都要放下担子,然后很多人围上去,除了大人就是小孩,但偶尔也会有几条大黑狗。也有买东西的也有不买的。
买东西的围上来看看针线看看大人小孩冬天擦脸的香,抱怨上回买的东西不经用,或者担子里没有这次想买的东西,叮嘱下次一定要带来;不买的围上来说说闲话,左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只是偶尔会说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或者摇摇货郎担的拨浪鼓,但是都没有货郎担摇的有节奏。
两小声缓慢,四大声急促。
我也幻想过长大自己也要做一个货郎担,拥有自己的漂亮的拨浪鼓。
等到围上来的人散了以后,又再次挑起担子摇起拨浪鼓向别家走去。只是每次抬起担子都有小孩大哭,死拉着他的担子。货郎担也很不好意思的终于挑走了担子。那些小气的大人不给孩子买吃的。还好我有两毛钱,可以买些吃的。但是买完必须立马消失在人群,这算是我的经验。其实这种美好的情况还是不多见。
97年我开始上学读书,也可能是98年。但在这之前我多多少少从大孩子那里听说了学校的情况,印象最深的是他们都说一年级的数学老师很坏,常常打人扭耳朵。恐惧感让我上学前那段时间似乎很不开心,顽皮的也不太自然,比如我不敢欺负小伙伴尤其是女的。(当然,那种可以拿起癞蛤蟆的女生我向来是避之不及的。)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会是一年级,逃不过去的。后来为什么非要读书,我想是家长总会给一到两角钱的口头承诺,或者更有可能是因为我的书包确实是崭新的。后来,口头承诺始终是口头承诺,但是新书包最后不知道躲到哪里破去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那个书包,比我上半身还要长。以后用汽水袋缝制一个,用了很久,仅仅是因为颜色很好看很拉风。
我觉得大人和小孩对同一件事必然会有不同的考虑。至于最后为什么会爆发‘战争’,我想多数是因为大人强权专制。
被老师教训的孩子有三种:1坏学生,屡教不改的。 2好学生,犯低级错误的。3不好也不坏的,但看着不顺眼的(长得太丑的)。而我哪边都不属于,我认为成绩不是主要的,我只属于长得好看的。
所以很久以后便放心的生存在班级里。我胆子也越来越大,被压抑的性格全都跑出来。货郎担的拨浪鼓我终于可以上去摇两下。但是拨浪鼓把上油油的感觉让我很不喜欢,可是它的声音还是意料中的好听。货郎担有几把拨浪鼓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看到的有两把是不同的。围上去的大人总是可以问他许多问题,而我不敢,我所知道的都是听来的。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终于又有了几毛钱,可是货郎担那段时间却消失了,大人们都说他得病去医院了。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我的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回家大人开始问成绩好不好,考了多少分之类的话。这并不总是让我轻松,考的好考的坏直接影响我对这一话题的参与程度。但是我却知道我必须要考得很好,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再或者至少要比我心爱的那个女生考的多。
这个小小的梦想充满了小小的脑袋。想也奇怪,我从来没有热爱过学习,我所做的只是为了尊严。
后来货郎担不再使用担子,改用了独轮车。挑不动了。
他的生意也只是大家农忙不能赶集时,才勉强像以前一样。他还是照样摇着他的拨浪鼓,声音却开始倔强起来。孩子们好像也吃腻了他的东西,不再拉着他的担子,赶着去做游戏,拌过家家去了。几条大黑狗也忙着照顾幼崽,不得闲。他不再每一天都从村里经过,我也很少记得他几天经过一次,我已经不见他很久了。
我开始看得懂动画片,记得情节,也看得懂电视剧,我知道收音机,还有新闻联播里说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
99年是那个世纪的最后一个年头,我有幸成了跨世纪的一批人。我亲生经历的关于货郎担的记忆也停止在那一年,其他都是听来的,既不新鲜也不传奇,反而有很多感觉渐渐的消失了,至此我再也没有主动想起过货郎担的任何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