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北方,小时候,饺子是一种金贵的吃食,家里来了客人,包饺子是最高级的招待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包饺子,因而得到了不少亲戚邻居的夸赞。
七十年代的河南农村,乡下人不常吃饺子,白面很少,因而见有用红薯面掺上白面包饺子的,而且把饺子包得很大,一个碗里盛两三个就满了,看着可笑,如今想来可怜。外婆曾经把豆腐渣用一点油炒炒,放点盐做成饺子馅吃的。电影《喜盈门》里的一个镜头,儿媳在家用白面、红薯面分别包饺子,并给公爹送去,入眼的是一碗黑黑的饺子,老人气得两眼泪汪汪┉
总记得小学老师说的一个故事,文革前一群大学生到农村田间,看见绿油油的麦苗,惊呀道:“哎呀,这么绿的韭菜,包饺子多好!”老师说:“你看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呀!”
1987年为了年后的考研,我独自一人在洛河边的宜阳县城过春节。年三十晚就开始包饺子,包好就下锅,满满一碗,陋室里弥漫了年的味道;一直吃到正月初五,也不觉烦,吃饺子喝汤,原汤化原食,享受极了。那时县城有很多饺子馆,店家先将碗底铺上紫菜、虾皮、小葱、各种调料,然后冲汤,等饺子熟了捞起来装碗。单位加班夜宵就吃这东西,便是很好的福利了。
一说起饺子,就会生出一种浓浓的家的感觉,也会强化亲情友情。当家人、朋友在周末、假日或者年节的时候,围在一起,做馅、和面、擀皮、包饺子,那是一种多么和谐、其乐融融的景象!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如在一起包饺子并美美地品尝,必会将那爱意推向新的更高境界。
1980年代我在洛阳师专读英语,有一次不知过什么节,校食堂里预备了饺子馅跟面,花一点饭票称上馅和面,自己在大案板上找地方,包好找师傅免费丢到大锅里煮;记得不少同学不会弄,自己还当了回导师。
在河南包饺子多用白萝卜,切片、煮熟、挤水、剁碎,再与肉拌和,加入各种调料;还有素馅韭菜鸡蛋。觉着除了这两种,好像没有别的饺子馅。一到南方,大开眼界,才知道有很多种类的饺子馅,芹菜、白菜、大葱、香菇的,等等,五花八门。南方人真会吃!到了南方,饺子煮熟,捞进盘子里,自己预备酱油醋、大蒜汁蘸着吃。
上世纪九十年代,某日有幸到汉口建银大厦地基防沉降工地,那晚正赶上吃饺子,当项目经理的山东远房亲戚要属下用大大的盆盛了半盆的饺子。我们倒上白酒,随手掰几头大蒜就着,一起吃着说话┅,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后来建银大厦竖起来了,那亲戚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饺子在我们老家叫扁食。在武汉,说水饺就是馄饨,如果是河南的那种饺子应当说是北方饺子,不知其中有何缘由。
在河南伏牛山区过年绝对要吃饺子。小时候,大年初一清早天还不明,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鞭炮声炸响一片,我们忙着穿上新衣服,跑出去,蹦着玩;天亮的时候,母亲把饺子煮好,带水装碗,吆喝我们兄弟姊妹,赶紧端起来连吃带喝,那是最惬意的时刻!
河南过年吃饺子形成习惯,亘古不变,于是小时就想天下人过年都吃饺子。可是在南方人过年吃饺子的真不多,甚至根本不吃。有一年到湖南长沙乡里过年,那里人不吃饺子,也不知道咋弄,于是本人主动展示了一下才华;煮熟装碗,七十岁的外公居然要放点白糖粘着吃,颇感稀奇;老人家还兴冲冲给几个分家另过的儿子送去品尝。
在大桥局党校工作时,有一年临近元旦,来自祖国各地项目上的函授学员们齐集汉阳七里庙,开了个联欢会;同时有饺子宴,全体人马齐动手,大火大锅,饺子翻腾┅┅。
郑州的思念饺子在超市里多见,但在武汉等地开店卖饺子的以东北哈尔滨饺子最显眼,似乎成了一种品牌、一道风景。
转眼几十多年过去了,饺子还是那种样子,而我们的容颜已不再年轻,也有人先我们而去了,不知在那面是否有饺子吃。也许某个夜晚,当我品尝饺子时,唤起遥远记忆的泪水会静静地滴入碗中┅┅
今天,饺子已不是金贵食物,想吃时进店即可,而家人友人聚一起动手为之则成了奢望。其实,想家的时候,还是包饺子吧,或默默或欢闹着享受那个过程;饺子包好后,最好是摆放在用高粱杆扎制而成的疙瘩排上,远远望去便是一幅关于家乡的美好图画,收藏进自己深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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