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

那一日，红砖临院，父亲与我坐谈，仰首艳阳天。

他在我对面，眉目霜染，折皱成川的额头有晶莹的汗水错落其间。我低着头玩弄着手机，瞥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不再丰盈的手掌小幅度来回摆动而后无力的落在膝盖，竟是有些许拘谨和略微不安。

兴许是临日要离开，兴许有些话待在心里太久让他日夜难捱，也兴许年龄让他少了很多时间去等待，让他不想再去思考，欲言又几次终究开口说出去：“你爸对不起你，别人都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子，在家里盖房子，你爸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愕然抬起头，惊讶于他不该有的自责，却见他的眼框里面满满的苦涩，似乎不经意间就会溢出来打湿饱经岁月风霜黝黑的面庞，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抹去路过嘴角不知滋味的眼泪，低下头，然后接过父亲的话回答说：“爸，你看我还算年轻，以后的路还算漫长，不走走试试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对吧，至于房子，只要在家有地方住，其他的我都可以自己来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递过一支烟，我接过点燃。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说：“你放心，你爸心里有底，你以后结婚，爸给你准备的有”。

我用力抽了一口烟，笑着说：“我妈都在准备小孩穿的衣服了，说现在先预备着，万一以后眼花没人做，落我们的埋怨，其实，只要到时候只要你们健健康康，闲着没事逗逗小孩子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笑，像是得到了足够的安慰，像是颠簸了百半的光阴难得觅出一丝安稳，也像是已经看见了我成家立业之后怀抱孙子的光景。满心的疼痛也让我的嘴绷得紧紧，不见难过，不见未来，只剩下烟雾缭绕着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