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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晴天”(小说)

鹦鹉“晴天”(小说)

作者: 盒子木 | 来源:发表于2023-05-26 19:5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哥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存在吗?”

医院的病房里,面色苍白的小女孩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女孩浑身白皙,身上布满了冰冷的仪器,像怪物一样盘踞在女孩的身上,女孩双眼布着血丝,静静地看向窗外。

“哥哥,你说,在天堂里我能不能见到爸爸妈妈?”

女孩的身前坐着一个光头的男子钟义,是他的哥哥,脸上被疲惫与痛苦包裹,从他黑洞一般的黑眼圈以及耷拉下来的眼袋便能够看出来。听了女孩的话,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到嘴的话跟被胃酸包裹一般,不是滋味。

“别……这么说,爸爸妈妈在那边过得很好,他们互相……作伴,可是你走了……哥哥就一个人了。”

钟义说着说着,眼睛又止不住酸涩起来,但此时的他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了,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堪,钟义手忙脚乱地用颤抖的手帮妹妹盖了盖被子,并且隐晦地吸了下鼻子,以为不会被发现。

妹妹当然是发现了,微动手指,对着钟义说:

“哥哥,你瘦了好多,这段时间一直辛苦你了,接下来,马上可以解脱了。”

钟义差点绷不住,不过还是制止了妹妹的言语,这话钟义不是第一次听了,钟义已经22了,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父母,和妹妹钟晴相依为命,为了供养妹妹钟艺读书,初中便辍学了,一个人担起了这个单薄的小家庭,钟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乖巧得不成样子,读书成绩优异,放学分担哥哥的家务,照这么下去,不管如何,妹妹的未来总是好的,一想到这,钟晴的工作、生活便充满动力,本来一切都在正轨上,但生活似乎并不想让每个人的命运都那么无波无澜,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在钟晴临近高考的前夕,她被查出了身患重病……

风静静地吹着,病房里很安静,钟义手中撰着一个单子不停地摩挲着,单子上的墨迹都被手汗浸湿透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病危通知书”。二人没有说话,或许是身负压力,或许是身体过于疲倦,这时候短暂的沉默却显得些许安宁,但安宁只是片刻的,一时间,风突然大了起来,携带着一股酒精味,吹起了窗帘,不知道为什么,钟晴突然承受不住了,不住地抽泣起来。

“哥……我,不想……死,我还想读……大学,我想看你结婚,我想谈恋爱,我想工作,我想赚钱给你买礼物,我还没有……我好疼,好疼好疼啊……哥……我不想……离开你……”

“砰!”

椅子掉在地上,钟义一下死死地抱住了钟晴,已经干瘪的眼球瞬间涌出大量的眼泪,不,对钟义来说,这不是眼泪,这是血……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住自己的妹妹,跟妹妹一起嚎啕大哭,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是,小时候是因为饿肚子、受伤、想念父母,过上一天便会好转,时间会摆平一切,而现在,钟义真的不知所措了,痛,实在太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钟晴因为苦累了,睡去了,钟义也哭泪了,擦了擦已经风干的泪痕,走出了病房。虽然已经身心俱疲,但现在的他不能倒下,还有高额的医药费需要去赚,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钟义也不会放弃。

【2】

回到家中,钟义收拾了一下,他也没有忘记喂养鹦鹉,这个鹦鹉名叫晴天,是钟义送给钟晴的生日礼物,钟晴很喜欢小动物,不过说来也是惭愧,这个鹦鹉本来应该是一只小猫的,但是奈何,钟义养不起,于是从一个认识的小商贩那以以便宜的价格买了一只鹦鹉,鹦鹉并不是高档的那种,但是钟晴很喜欢,钟义也曾问过钟晴要不要将鹦鹉带到医院去陪她,毕竟他自己要去挣药钱,没有什么时间陪钟晴,但是被钟晴拒绝了,说是怕吵到别人,影响医院的工作,钟义也就作罢了。

其实钟义觉得这都是多余的担心,这只鹦鹉压根没有说过话,尽管买来的时候老板再三保证过它会说话,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契机,但是都已经好几个月了,鹦鹉就是没有开口过,都让钟义一度怀疑是上当受骗了,不过钟义也没有追究,毕竟妹妹喜欢。

……

时间飞速流逝,钟晴的情况不容乐观,肉眼可见地消瘦了,钟义也是瘦了一大半,刚刚剃掉的头发长出了一点点,加上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更为显老,根本不想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换了病房,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中,好在钟义穿上厚厚的防护服,没有让钟晴看到他的样子,不然她又要哭了,但是看情形,似乎她都没有哭的力气了……

“哥哥……我想吃好吃的,我想去游乐园,我想去旅游,我想……”

钟晴说话很慢,钟艺再一次哽咽了,依旧耐心听着。

“可是……等我变成了灵魂,哥哥代替我……帮我实现……好吗?”

“好……”

钟义又是绷不住眼泪,但这次他没有在钟晴面前哭,在钟晴身体还没有那么差的时候,钟义带钟晴到处玩过,但奈何他们发现得太迟了,钟晴很快就撑不住了,最后只能……

这晚,没有下雨,是晴天,天气和钟晴的名字一样,可是钟晴,不在了……

【3】

“啊——”

“乒乓——砰!”

又梦到妹妹了,钟义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扫开压在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些食品包装带,点开一盏小节能灯,刺眼的白光如同冰冷的刀剑一样划拉他的双眼,他才能看到了一些,他站起来,走向那个聒噪的鹦鹉,啪得一声使劲拍过去,惊地鹦鹉在鸟笼里扑腾乱蹿,不过鸟笼狭小,倒是没什么余地。

钟义一瘸一拐地走向厕所,厕所很小,到处都是垃圾,一股恶臭让钟义很是恶心,但也没怎么,借着微弱的光,钟义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球干瘪地像是在沙漠中暴晒过一般,唯独上面的红血丝凝固地像是冻猪肉上的血一样,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脸上的胡子如同钢针一样,光看镜子里仿佛都要被扎出洞来,头发更是糟糕,乱蓬蓬的,像是被捅烂的蜘蛛网,脸上黑一块青一块,不细看还真认不出自己。

“没吃的了,该出门搞点了。”钟义看看门外的餐桌,七八个盘子满满堆叠在桌上,上面都是不成样子的食物的残渣,苍蝇虫子到处飞,贪婪地啃食着这些美味。

钟义随便修了个胡子,穿着破烂的拖鞋以及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短裤短袖,便出门了,还不忘顺走一袋垃圾,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外面是晴天,天气很好,小区有了些许变化,风景挺好,但钟义没心思欣赏。

“诶,小钟!”

钟艺没走几步便被叫停下了,听这声音是邻居林姐的声音,林姐在以前一直很照顾钟义一家,林姐的妹妹是钟晴的同学,因此林姐和钟义也聊得来,但是发生这事之后,钟义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没有见过林姐,但她已经很关心钟义,默默注视着。

钟艺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身子。

“林姐。”钟义应道。

“呃,小钟,这钟晴这孩子都走了多久了,你也该出来……”

“48天……”钟义接话。

“……额,你也别难过,看开点,要不我们去……”

“知道了,谢谢林姐。”还没等林姐说完,钟义便离开了,留着林姐独自在原地。

钟义随便在便利店买了点零食饮料,薯片啊巧克力、可乐啥的,钟义不会喝酒,于是只买了饮料,而这些都是曾经钟晴爱吃的,只是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了,以前从没怎么吃过,现在一吃便觉得确实是不错,可以当做正餐了。

回家的途中,钟义发现一只流浪猫蹲伏在草丛里,见状,眼中第一次产生了光亮,便立刻撕了一袋鸡腿扔了过去,而讽刺的是流浪猫被他邋遢的模样吓跑了。

“呵,我就知道。”钟义摇摇头,随后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鸡腿,甩甩灰。

钟晴最爱的便是小猫了,特别是流浪猫,钟晴最是照顾,因此钟义也很是喜欢,在钟晴还活着的时候,饭量不大,虽说钟晴从不会浪费粮食,但总有实在多出来的食物,这时,钟晴最是喜欢喂流浪猫,钟义也是如此,想到这里,钟义想起来鹦鹉还没有喂,便赶回了家中

“——砰!”

钟义到家关上门,将一整袋子零食胡乱扔在沙发上,沙发早已被垃圾堆占领了,于是零食散落了一地,他没有整理,很显然,钟义已经堕落了,随着钟晴的离世,自己生活的信念甚至信仰都崩塌了,过度的伤心和劳累挤压着他伤痕累累的心,因为治疗钟晴遗留下来的累累负债摧残着他黑暗的生活。

【4】

随便应付了一下晚饭,钟义便去喂鹦鹉了,鹦鹉是绿色夹杂着黄色的,本来很漂亮,现在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整理了,变得脏脏的,钟义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思考着该开始整理一下了。

钟义喂鹦鹉喂得出神,昏暗的房间流淌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风悄悄地从窗子的缝隙里潜进来,吹在钟义的身上,吹在晴天的身上,晴天的羽毛随风动起来,似乎是在被风抚摸一般。房子里静悄悄的,钟义看得出神……

恍惚间,钟义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抬起头,不知是否是巧合,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起了帘子,一缕阳光洒进来,刚好洒在钟义的脸上,也就是在这一刻,一声清响像洁白的流水一般抚着钟义的耳朵:

“哥哥——哥哥——”

钟义的瞳孔猛然紧缩,盯着眼前的“晴天”,随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随着一滴眼泪的落地,钟义再也忍不住了,死死抱着鸟笼“哇——”地一声哭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注:本文系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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