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的父亲高高瘦瘦,倒是符合我的预期想象。
我领着老四的父母上楼,老四和大姐在楼下点餐。彼此就坐后,有些冷场。
老四何止不善言谈,是寡言寡语。虽然我们大学同一宿舍,关系不错,但老四说话仍是笑笑,时而的“哦”“嗯”说明她在与你交谈。
大姐说:爸爸这些年不容易,就想把经历写一写。也不是想出书,就是记一记。老三说,你们是要好的朋友,你文采又好。想请你帮这个忙,就是不知你有空没?
我说:我倒是有空的,每天带带孩子。就是没写过,怕写不好。这放假了,阿鸽可以写啊!
老四忙推辞:我不行。我文采不行,写不出来。
大姐说:我和老三都不行,不会写。
我问老四:我记得你是姊妹四个,还有一个妹妹?
老四笑了:是两个妹妹。
大家都笑了。
我说:五朵金花!上学的时候,我知道两个姐姐也在读大学,当时就感慨,叔叔阿姨真不容易。是怎样的家风才能把孩子都供出来上大学?20年前,农村里每家能供出一个大学生就不容易了,你们家里当时已有了三个大学生。
新世纪初,农村还很不富裕,几千块钱的学费对于一个农村家庭还是个不小的负担。我当年读大学,小弟读高中。因为小弟少考了1分,进县一中需要比正常录取的人多交5000块钱当做委培费,父亲拿不出来,就让他复读了一年。这个事情成了我心中的隐痛。老四家里要负责五个孩子的学费啊!
我说:我记得阿鸽说过,家里开过浴池?
叔叔笑了:啥都干过!农村的浴池只能干春节前后那几天。平时谁舍得花钱洗澡啊!为了养活她们几个,我不得不从村里出来干个体。那个年代啥都干过!
我说:您头脑灵活,有眼光。孩子们目光也长远。记得刚到大学,我们还都没怎么见过电脑,懵懵的,阿鸽就知道去考级了。
零四年初,我们还为电脑初级犯愁,老四就报名了一个培训班学习C语言,提前把二级证考了出来。
叔叔说:当时老三可自卑了。她们几个的初中是在县城读的。我总共送了八年的饭,相当于八年抗战啊!
阿姨说:我们每次到县城,送货的小车还没挨近校门,老三就躲了起来。害丢!怕同学说她!她给同学说俺家里有电脑,同学都不信。要是不开着车找她时,她倒是出来的。
是啊!当时家庭条件好反而成了老四的一个负担。老四大学里是申请勤工俭学的,每天老早的起来去教学楼那边扫地。我记得当时她的申请理由是家里孩子多,父母负担重,为了省钱,姐姐上大学都很少回家。
宿舍老六的爸爸是某县城的一个校长,她说她家里有电脑,我们都信。老四说她家里也有电脑,我们不信,心想:有电脑的人家非富即贵,你家里连电脑都有了,还申请勤工俭学?
老四不言不语,默默吃饭睡觉看书学习,从不参与我们的嘻嘻哈哈。学习最努力的一个人,仿佛空气般存在。
叔叔说:养家糊口。当时真的是为了糊口啊!我要是不干个体,她们真吃不上饭。没有挣钱的门路。
阿姨说:干个体,起步很难。被人家看不起,不理解。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多数人还是土里刨食。我们县城是平原,家里仨孩子倒没吃过玉米面,我同学她爸是个哑巴,人家家孩子超标罚钱,他家不罚,生的孩子多,八个,就吃过玉米面。想想当年,老四家里五个孩子,山区种粮产量小,怎么糊口?更为艰难。
叔叔说:当年供她们几个倒没觉得太难,就一门心思想着多干,让她们吃饱,好好上学。老大考上大学后,就想着老二老三也得考大学。她们倒也自觉。
我说:是啊!阿鸽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考了研究生的,还考了那么好的大学。除了个人特别努力,您家的这家风这教育理念也很重要啊!
叔叔说:以前没觉得难,现在倒是感觉累了。
我说:姐姐妹妹都工作体面,家庭和美幸福,您和阿姨该好好歇歇啦!
叔叔说:歇不下来啊?一屁股债呢!六十多岁了,背了一身债!她们都害怕呀!
我很惊讶,乡镇里开个浴池供供孩子们读书,能欠多少钱?孩子们出息了,安度晚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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