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上一次回奶奶家的时候,虽然只是呆了很短的时间,只住了一个晚上,可是就在那个晚上,我和奶奶聊天,我本来想问,奶奶,你给我讲讲和爷爷的爱情好不好?可是话还没问出口,自己就先不好意思起来,我想,奶奶大概也会不好意思,她或许会说:“什么爱不爱的,你这孩子净瞎说些什么。”所以我说出口的是:“奶奶,你给我讲讲你和爷爷年轻时的事呗,我想听。”
奶奶就说起爸爸和大姑小时候的事了,她说,“那个时候我干活,身后背着用布裹着的你大姑,我一弯腰,孩子小脑袋就靠过来,一起身,小脑袋就又仰过去,遭了点好罪。”她又说:“那时候我在兜里放两块糖,骗他俩说是老神仙给的,他俩就信,那时候孩子多傻,现在可不好糊弄了。”
我说:“可是奶奶,我想听你和爷爷相亲时的故事。”
奶奶就笑了,在灯下,我仔细的打量她,看着灯光把她的眼睛照出点点闪闪的光。
“那时候,我们是经人介绍的。”
“那爷爷是看见你就相中了吗?”
“谁知道,反正他之前已经相过好几个了。”
我就笑。奶奶继续说道:“那时候,他在我家,我不给他好脸色,我妈都不给我做饭。”“是老姥很喜欢爷爷吗?”“她说你爷脾气好,说我脾气特,换了别人会吃亏的。”
“我和你爷一起在道上走,我就在他后边低头跟着,他去哪我去哪,后来我看到他走过一户人家的时候,走得快还不看那家,后来我知道原来那家是他上一次相亲没相成的人家。”我听了哈哈笑,心里想,年轻时的爷爷还挺可爱。
奶奶零零碎碎的说了很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们那个年代,姻缘大多靠保媒相亲,青年男女互相觉得不错,一门亲事就成了,就是这种不是以完全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为开端的婚姻,基本上一开始就是一辈子。
我想我最终是问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了,旁敲侧击也问不到。因为在爷爷奶奶的观念里,相亲,然后结婚,然后生儿育女过日子,大家都是这样的啊,没什么特别的啊,至于爱情,这个他们说起来就会感到怪不好意思的词,明显不适合形容他们的婚姻。
我不知道年少时的爷爷奶奶是什么样子的,是否也曾心心念念娶得如花美眷,嫁得如意郎君。我只知道他们年老的时候,是互相陪伴的模样。奶奶的招牌菜“煎小鱼”,也是我最爱吃的菜,每次做都是奶奶负责煎,用筷子一个一个翻过来让受热均匀。爷爷负责火候,什么时候添一把柴。多年默契,别人是做不出那个味道的,缺了他的火不叫煎小鱼,没了她的筷子也不叫煎小鱼。事实上,爷爷和奶奶从来都是一起做饭的,爷爷只要在家就会和奶奶一起在厨房忙活,我从来没见过奶奶煮饭的时候爷爷独自在屋清闲的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爷爷把茄子酱里的辣椒夹到奶奶碗里,奶奶调侃地说:“你看,你爷多惦着我,给了我一大块辣椒。”然后还是默默吃掉。爷爷有高血压,不能喝太多酒,奶奶就经常管着他,早些年严重的时候,爷爷馋的不行,就央求奶奶,“我就喝一口,就一口。”奶奶就拿酒过来,还真就往爷爷的杯里就倒了一口的量,没毛病,你说就一口的,我可是听你的话倒的。爷爷很无奈。早知道说两口好了。
每次单独和爷爷奶奶吃饭,我都会很感动,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点都不轰轰烈烈,一辈子也没有过什么大的波澜,可是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那细水长流的默契却是挡都挡不住的,奶奶会适时的给爷爷盛饭,不用他说就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吃完一碗。谁身体不舒服,另一方会比自己身体不舒服还要着急。
爷爷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对奶奶说过:“我爱你。”但是他陪她做了一辈子的饭。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年轻人口中的爱情,只是互相陪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白头,嗯,虽然奶奶去悄悄的染了发。
爱情本不自知,却醉了看客的心。
其实,我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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