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晚上练字的时候，蛋来微我。

她说：

“宝，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

是说，到了夏秋之间的时候

马上要过冬了

大自然就会淘汰一批身体素质不太好的人

后面想想真的是这样。”

知道她奶奶最近不太好了，我回了个抱抱的表情：“那是幸存者偏差，别想太多。”

她说：“没有，我外婆今天过了。”

之后的交谈中，她似乎并不需要特别的安慰，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

88岁，已经算长寿了呢。

生与死是这个世界划开的一条界限，除了带来永远离别的痛苦，还有什么意义留与我们？

奶奶今年84，今日村子里故了位老人，对她打击十分大。她身子一直不好不坏的样子，没有病损只是老的比较严重。走路颤颤巍巍，视力模糊，但听力很好、思维清晰、声音洪亮，我有时总想这样的奶奶应该并不算老。但每每摔跤、感冒，天开始凉的时候，我又觉得她跟爷爷一样十分十分的老了。

他们好像可以陪我们许久，又像是那种随时都可能离开的人。

爷爷奶奶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两个小时车程的省城，这还是前几年才有的事。

行驶到江边的红谷滩，奶奶隔着车窗向外望，问爸爸：“城里怎么这么多烟囱呢？”

那时我还在上学，听完转述笑的不行不行的，现在想来，却觉得心酸。奶奶最近又在羡慕别人坐了飞机，听了哪里哪里的曲子。其实她可能当时坐在车里，连外面是怎样一个世界都不知道吧，她朦胧的视力反照出运动的、高耸的、变幻着色彩的，其实她压根一无所知。她或许不是真的想坐飞机、喜欢听曲子，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知的事情让她觉得遗憾。

我问婷：“活了八九十岁老了很久的人，还会愿意活下去吗？”

婷答：“当然会！”

我很疑惑：“他们如果每天生活在巴掌大的地方，种地吃饭种地吃饭，老了也是种地吃饭种地吃饭，到更老了老到走不到田里，也会愿意活下去吗？已经很久很久过了很老的日子，也会很想活下去吗？”

婷挠头：“我觉得还是会。”

是的，我奶奶也是。

我感受到了那种渴望，对生的渴望与恐惧。

愿老人，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