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5日,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日子。
那是一节专业课,老师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我在下面听的云里雾里,百无聊奈之中,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着小说,脑海中正想着故事情节时,屏幕亮起来了,显示妈妈来电。幸好,将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不然专业课上,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估计我会成为老师重点批斗的对象吧,我庆幸的想。手机不停地震动,我轻轻一按,挂掉了电话。正疑惑着老妈为什么会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呢,手机又亮了,幺爸(我爸的弟弟)打来了,我再次挂掉了电话。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上班时间不停地给我打电话,下课之后打回去问问。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不同寻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直到……
大概一分钟后,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静静的躺在小说页面的最上方:你爷爷去世了。
那一刻,我的脑袋一片混沌,像装了浆糊一样,完全不能思考。静默一分钟,才缓缓回过神来,他们毫无预兆的告诉我,我最亲爱的爷爷不在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顾不得老师在上面讲的天花乱坠,我拿起手机,冲出了教室,来到了厕所里,快速的拨通了妈妈的电话,中途还按错了好几次,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拿手机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等待接通的那几秒,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多么希望他们是哄我的,然而,幻想被现实撕扯的粉碎。听筒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她告诉我,爷爷半个小时前不在了,她们也才刚刚接到通知,正准备往回赶。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哭着告诉他们我也要回去。进来上厕所的女生很明显的被我吓到了,怔怔的看了我好几眼。我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很狼狈,一塌糊涂。老妈安慰了我几句,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想着那个慈祥很爱我很爱我的老人,很想快点回去见到他。
稍微整理了自己,回到教室,拿起书包,跑回宿舍,打开电脑,写好了请假条,哭着跑去找辅导员签字,平常走了很多遍不觉得长的梅园小道,今天恍惚变长了好多,怎么走也走不到。
简单的收拾了东西,迅速的买票去火车站,坐上火车之后,我的思绪才渐渐平复下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像一道高高的墙,将我包围的密不透风,我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孩童时,我不听话奶奶的话,硬要跑到田坝高处去,结果一不小心掉下来,脸上擦破了口,回家后,他看到我脸上的伤口血迹,将奶奶狠狠骂了一顿。
冬天夜里洗脚,奶奶刚把热水倒在盆里,她去接冷水的时候,我看也不看的将脚伸进去,结果烫的我嗷嗷直叫,那一次,奶奶也被骂了好久。记忆中,因为我,奶奶被他骂了很多次。
小学,每天早上,他早早的起床做饭,饭做好了再喊我起床吃饭,然后不管是严冬还是夏日,风雨无阻的接送我上学。
初中,他每次编了竹条筐拿到街上卖了之后,总会买回来当季的水果或零食给我和妹妹吃,很贵,他也不在乎。
考上我们县重点高中时,他说:好好念,再辛苦三年,成为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光宗耀祖。
高中,两三周回家一次,他总是买很多很多肉、蔬菜、水果之类的,即使他知道,我两天在家,根本吃不完那么多。
填报志愿时,我想要去东北,那个有长白山、黑土地、松花江的地方。他一千一万个不同意,理由是太远太冷,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吃不惯住不好。最后,折中,选择了武汉。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高兴了好久,拿着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他一心想要我当老师,终于如愿以偿了。临行前,他塞给了我2000元钱,让我吃好穿暖,钱不够花时再问他要。
大一寒假回家,他空闲时分,还在编着竹条筐,冬日暖暖的阳光洒下来,他笼罩在淡淡的光辉里,美极了。在我心中,他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虽然五六十年代,只是小学毕业,但在我家,一直都是最讲理的人,常常说出大段大段的道理,来教育我们。我在家没事干,常常和他聊天,他给我讲了很多他经历过的事情,我们也会聊大学、聊以后、聊中国共产党,总之,我获益匪浅。
火车在铁轨上飞速的行驶,窗外的风景一幕幕掠过,过往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我泪流满面。
火车之后转汽车,我回到了离开三个月之久的家。家里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吊唁。
他在堂屋中间,安静的躺在木板上,身上盖着白布。
我飞奔到他身前,烧着纸,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我不知道,短短三个月,竟物是人非。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开学前夕他送我去火车站的那一幕。因为不放心我,怕我迷路,非要送我去火车站,即使我再三保证我已经知道路了,他还执意要去。坐着大巴车再步行到车站,一路上给我买了很多零食,细细的叮嘱我各种注意事项。那天是阴天,他站在火车站外目送着我进站,久久不愿离去。我从不曾想过,那竟是永别……
思绪被吵杂的人群拉回,“爷爷,我说过,等大学毕业要带你去旅游,接你享福,照顾你,你怎么就食言了呢?”那一头,他安静的躺着,静静的,不回应,我放声大哭。
他很少出现在我的梦里,也许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上了大学就很少给他们打电话,他走的那一年,我平安到达学校之后,给他们打了电话,之后,竟从未再打过电话。总是拖,想好了今天打今天打,却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忘记了,然后拖到明天,总觉得来日方长,时时不晚,只要我回头,他一直都在,都在原地等我。然而,等来的,却是他的噩耗。那时的我,不懂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来日并不方长。
多年以后的现在,我终于活成了你希望我活成的摸样,然而,你并不在,你去了天堂,但我知道,你看得见,你会骄傲。
来日并不方长,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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