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人蒋某，流落到献县程家庄。在那里安定下来，以行医为业。
蒋某有一个化解砒霜之毒的药方，非常灵验。因此他的收费特别高，如果病人给不足药价，就坐视病人中毒身亡。
一天，蒋某忽然暴毙。他晚上托梦给房东，说：“我因为贪图钱财，耽误了九条人命。死者在阴间告了我，阴间的长官判定我九世服砒霜而死。我贿赂了鬼卒，才得以见你。我特地把化解砒毒的药方传授给你，你拿药方救活一个人，我就能少受一世的业报。”
说罢，蒋某哭着离开了，边走边说，我悔之晚矣。
1｜两难
蒋某坐视9人惨死，不予施救，自己暴毙，也不算冤枉。
不过，站在蒋某的角度，却也很难抉择：
１.市场：砒霜有毒，众所周知。除非极个别的误服，其他都是自杀的人才会用。蒋某的客户，不仅非常少，而且不确定，基本上是靠天吃饭。
２.价格：蒋某的药，没有竞争者，也没有替代品，完全垄断。在这种情况下，尽可能抬高药价是最理性的选择。蒋某索取高价，没毛病。
问题在于，蒋某化解砒毒的药，是一种极特殊的商品。不像茅台，喝不起忍忍呗，反正也死不了人，而蒋某的药呢，不及时服用是会死人的。
那么，对于付不起药费的人，能减免吗？答案是很难。家庭困难怎么判断？一旦有先例可循，以中国人的智慧，再想高价卖药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而且，市场的特殊性，又不容许蒋某搞打折促销或者限时特惠。
蒋某面临的是道德和市场的两难处境。那么，他有什么办法应对这种两难呢？
2｜产品
蒋某的客户，可以粗略地分成两类：有支付能力的高端客户，和有需求却没有支付能力的低端客户。
针对这两类客户，蒋某却只提供一种产品。这样，一方面造成客户的流失（至少包括死掉的9个人）和利润的减少，另一方面是要承担道德指责和声誉损失。
现在的医生做心脏支架手术，往往会问一句“要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蒋某可以借鉴这种做法，参照芯片制造和软件公司的套路，把内在品质完全一样的药，分成“基础版”和“豪华版”，渲染功能、疗效、副作用等方面的区别，尤其要在包装上下足功夫。
至于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妨在主材料的基础上加以变化，只要能救命，其他的都好说。
３｜销售
对于确实贫困的家庭，蒋某还可以采用灵活的销售策略，比如：
１.分期付款，加征利息。
２.装神弄鬼。供奉药师佛或者药神的牌位，让病人家属沐浴更衣，给牌位磕七七四十九个头，然后抽签，让神明决定是否予以救治。具体到抽中什么签，蒋某就可以自由操作了。
３.事件营销。有条件地免单，比如和病人家属约定，待病人康复后，给自己送一面锦旗。送的时候，一个人恭恭敬敬捧旗走在前面，一个人在后面一步一叩头，旁边有人敲锣打鼓，宣扬医生的仁德。
４.口碑营销。编辑一个医者仁心或者医术高明的故事，和病人家属约定，向不少于10个亲戚、朋友、邻居传播。
采取这些措施的主要目的，是让“减免”特殊化，不致对既有的定价系统形成冲击，从而保持利润的最大化。同时，在客户中营造良好的口碑，带动其他诊疗项目和药品的销售。
（《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2》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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