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如梦的少女
叮铃铃，一串银铃般的响动微微的流淌在一车间那搅动耳膜的机器轰鸣之间，流动在绿色丛茂的地面上，翱翔在淡黄的长长的灯棒下浑浊的光影之间。
就在某一时刻，声音和情景交织在了一起，但那脆响却更加激荡着躁动的人心，让听见的人，慢慢归于自我内心的静。
而这时，一个精灵般的姑娘徐徐穿行在蔚蓝的横机之间。她用她那纤细的指尖，默默游离在布料尾部的废纱里，娴熟的拆解着精确的摆放捆绑着，快速的便收拾了那些不安定调皮捣蛋的机头，和在针盘上蠢蠢欲动正在作怪的坏针，一切很正确和及时的归于静寂。
一切都流淌于久久沉稳的时间线上。第一次刘羽凡车间面试了解内部概况时，在路过的第一车间他不得不留意到这个形态纤巧的姑娘，好像有什么钻进了他心底。很轻易扯住了他的目光，让这个还很青涩的少年郎，视线始终游离在其左右。
这个女孩他的第一眼印象，只觉她整个人看上去很安静，但他在她那双眸光中，里面有一种气质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的形象，让他记得格外深刻。仅一眼他就再也放不开的目光，无论走到哪一个角落，他的视线都在往那边不经意的打转。
刘羽凡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了，他只想着此女子超凡脱俗的样态，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探奇感，让他深深产生了想去了解她的想法。
叶小倩在一车间靠墙的角落区域，她赤着脚，巡视到机器吐出布料片的地方，便会蹲下一件件拆着废纱。黑色紧身的短裙包裹着洁白的短袖衬衫，她身型修长，像杨柳一样，却又比它们坚韧了很多倍，白净的板砖明亮的空间，这个女孩直直的腰板扬起的头颅，眼神专注的忙碌着。
她似有所思又很空灵，落入刘羽凡微微皱起的眉眼里，他始终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透过亮晶晶的眼睛，他想看出一丝斑驳的什么，她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似在等待着那高飞的一天。
刘羽凡甚至在内心这样想：她会选择飞远、不甘沉寂的，因为我看到了那双对未来充满了太多渴求的眼神，望向远空，太过璀璨和炽烈，常常是不加掩饰的。
也许只有这样，在此之前，她才有了动力淡淡安然身心，波澜不惊接受着生活中这层层枯躁的吵闹的一切的裹挟与馈赠。人啊，总要踏实着这些，才能走的长远的。”
叶小倩工作的区域是在靠窗户的一面，下午柔和的光线倾洒在她素净的面容上，显得圣洁而不可侵犯，恍惚着路人的心境，那种美感是会让异性心生荡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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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盯着看的时间稍长，她若有所感的抬头看过来一眼。在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我笑着点了点头，她礼貌性回以微笑，然后低头继续忙活了。那个笑很友善当然也很有距离感。就像眼前有一道镜面，清晰可见却走不到对面。
一天天的忙碌着，在与众人的攀谈之中，厂里的人名基本上认得差不多了。知晓了那个姑娘叫叶小倩，比我要小上一岁，如此年纪便早早下学，也是有自身的苦衷吧。每逢下午晚餐时间杨超总是二车间的最后几位去吃饭。
他手脚麻利不像干活慢的我，按说应该不至于拖到这么晚去吃。怀着好奇的心结留意着饭前的一切，因为操作机器处理问题不太上手，效率有点慢，不得已也会经常晚会去吃。二车间先吃，一车间最后，二车间人多，凡事都会先着其来。
打饭时，留意到杨超后，他看似举止大方的言与行，但眼光总是似是而非的悄悄打量着什么，偏向一边的短发把他的大高个衬托的精神矍铄。在打完菜回到高处桌椅上时，他的目光总在不经意游移在正排队的叶小倩身上，她就像满身的吸铁石一样，始终引导着他目光的主线。
而杨超看叶小倩时，眼神过于温柔，我明白那是什么感受，一种遥望与守护，但却无法去靠近的感觉。作为旁观者，我是真的感觉两个人还真颇有些郎才女貌。
拖沓着疲惫的脚步，捧着托盘上的饭菜，随意找了个边缘地带坐下，和他们一起在餐厅后面的长条式铁架支起的木桌椅上狼吞虎咽，男的普遍都喜欢不约而同的往后坐。不知为何，难道，是高高在上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吗。
每个人的心底都是光怪陆离的，难以揣摩和猜透，至少在我看来，处于高处人少更显得神秘和静谧。
餐厅像个大教堂，十排左右，每排十几个座位，分成三股，靠墙走廊有一排大铁柜直棱棱杵在一面墙角，生锈的铁面和掉灰的墙面相得益彰，互为映衬着。一个个可以锁住的存放餐具的小柜子，毁坏了不少，破旧的柜门变形的锁具锈迹斑斑的表面，里面有蛛网横行霸道沦为了小虫子们的乐园，爬来爬去的都好不自由快活啊。
物饰沦落为这般境地，实在令人惶恐，不敢恭维的画面。
各处柜里个别还有废旧餐具，表面上满满的灰尘泥垢，一切都被封藏于柜内，无人问津的。当一切盛况不再，稀疏的人流空旷的餐厅，清洁工也显得敷衍了事。
座椅最前面是一大块空地，一张大长桌上放着咸汤还有摞摞小碗，在往前是好几张玻璃大窗口，两个口像一面墙的两个嘴巴，第一个窗口交饭票，吃几两打几两饭，第二个窗口打菜，三个菜，咸汤自己打，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有两个大厨，一个膀大腰圆，一个瘦骨嶙峋，一个笑起来很淳朴话语粗犷、油光满面的胖大爷，给我打的菜最是实在。
一个总是很严肃却也朴实，爱板着脸的瘦大爷，聊天很少，不苟言笑的。
他对我也很好，晚上他当班时，我饭量大，会有点慢，他就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看着，慢悠悠走动的时间，等呀等，他也乐得望着寂静的夜幕，一个人发会呆。想必夜空的画面里，有他的久远难忘的回忆，不然神态怎会如此的安详和释然呢。
不急不躁中包容着我们这几个窸窸窣窣的夜食者，我们青年的人生，又多了一位长者的庇佑，让我们步履坚定的往前。
我与同事之间的闲聊，在这蔓延着空旷的地方，就像蝙蝠的碎细响动，如此微不足道却在萦绕着空间的琐碎时光。
瘦老头也乐得听听年轻人的碎碎念，好似儿孙环绕膝前一般，听不完的念想。
他与胖老头常有的争吵之间，老人们那种互相怼着倔强的各执己见的交谈方式，属于他们那个年龄的交锋，这是一场乐此不疲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说到底还是胖大爷厉害点，指点江山式的指挥着瘦大爷做这做那。因为胖大爷是掌勺，瘦大爷打打下手，所以显得弱势。
就像小猫遇到了黄鼠狼，黄鼠狼有它的秘密武器可以制服小猫咪，可谓是气体一来对手晕菜啊。这样一想，再看看胖大爷的大腹便便，便忍不住一番窃喜，两人唇枪舌战时，真的太像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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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教堂结构的餐厅拾阶而上的台面，排山倒海似的桌椅陈列别具匠心，四竖宽阔的走道各行其向，互不碰撞的来来往往，人心的距离啊，就像那一排排桌椅，很近也很远，留着给世人擦肩而过。
一到饭点，总要发生一些有趣的事，叶小倩喜欢坐在最左边区域靠里，第二排过道左边的第一个座位，长桌的一端。杨超喜欢坐在第三排，她的斜对角右边第一个位置。刘羽凡是第四排过道最左边第一个，她后面第二个座位。
这几人被吸引而投去的视线，一方矩阵之象，可谓之严实的密不透风一般，几人目光落在她的一举一动上，所见模样映在几人心底，如风般徜徉徘徊等待。
生活是这样的，倏忽间出众的女孩走进了男孩的内心世界，被悄悄记下，像那山尖一座灯塔，在某条路上迷失的时候，它如此突然的亮了，忽然你抓住了生的方向。这样像极了曾经教室中的年少光景，因为一个气质和外表出众的姑娘，心底悄然被点亮的微光，哪怕只是仰望着，至少有星光在心境闪耀着照亮了前路。
生活更多面貌总是美妙的，开心的光明的，有方向去行走去寻找和触碰，有追逐的彩色目光，已然在充实了行人的背囊。
教室里少年郎一同雅望着天空般洁然的一位位天使般的光芒，嬉皮笑脸的无忧无虑的走过了，一个个枯燥的春夏秋冬，黑夜的孤程，引出的孤寂的心间，向往的年少，都化为了春天长河中，落下的一面面断了线的风筝，荡漾了前生远扬着余生。
杨超这个样子，这个大男孩那满眼的沉迷，可惜他只能默默眺望这彼岸般的花儿，不敢去触碰心底的向往，因为他已经有了需要去守护的另一份，一样值得去珍爱一生的某个幸福的人。
就像园丁用很多的心血培育开了满园的花，又怎么忍心再去摧毁这些美丽的结晶呢，哪怕再好的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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