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是恶魔的影子

刚好看到一篇文章关于“成熟”。

突然回忆起了老家邻居，我不知道父母是怎么认识离我家不远的郭叔一家人，儿时的记忆印象很淡，那时的印象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我遇到他们会叫张叔赵姨，有个女儿小娟，张叔是我们厂的工人，在厂里上班都对人客客气气的，认识他的人都说能干，懂技术还喜欢学习。赵姨是我们厂医院的住院部护士，说话细声温柔，待人诚恳又细心。女儿很乖也漂亮，这一家在外人面前非常的和睦。张叔是离过婚的，他的前妻要结婚就把儿子带过来给张叔养，小虎还是张叔起的名字。小虎四岁时到了这个家，从那以后，他们家听见最多的就是打骂吵架和孩子的哭声。隐隐听我父亲说过一些他们家的事，每次的导火索都是因小虎这个孩子，直到有一天亲眼看到张叔打骂狂揍小虎，下手非常重，小虎躺在地上倔强的小眼神看着他父亲轮起棍子打在身上，就是一句不说也不哭。我父母上前去拉开，拉进别的房间。我看到小虎的眼睛里是怒火和顽抗，赵姨搂着小女儿缩在床边。在相劝之下张叔放下了棍棒。看都安静了，父母带着我出了他们家。在楼道里停顿了一会儿，听了听不见动静就离开了。

之后的一星期，我的父亲说那天我们走了后，张叔又接着揍小虎，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砍在小虎的嘴上，小虎送进了医院。半年后再见小虎时，小虎的嘴变成了豁嘴，鼻头也有一点豁了，小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小孩子的纯真和快乐，多了敌视。路过他们家依然是吵闹声，女儿的哭声，后来张叔在厂子里名声也不好了，不止打小虎还开始打赵姨，劝架的人也都不敢再去。后来听说张叔开始酗酒，家里不再是吵闹声而是哭泣求饶声，当时也没有人敢去报警。赵姨一直都在忍，偶尔会带小娟到我们家哭，赵姨背上手臂上都是伤，我父亲会再去找张叔相劝，但好像后来也不去了，因为去过几次后，打骂的次数更多了，赵姨也不再来我家了。

后来我工作调动离开了那个地方，隔年回去听说张叔之前一直酗酒打骂没停过，小虎在13岁时偷偷离开了家，临走和赵姨说“等我长大我有力气等我回来收拾他。”张叔在放下这句狠话中畏畏缩缩生活着，再也不敢打骂赵姨。

老家的房子供暖，需要回去缴费，我回去了。

在菜市场遇到赵姨，了解到张叔瘫痪在床已经有五年了，和赵姨聊过往，聊着聊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问赵姨为什么不离开他，不离婚呢？何必苦了自己一辈子。赵姨说起小虎没来家前，他们的日子还是很温馨的，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很好。可是小虎来了之后，你张叔像变了一个人，我想是你张叔年轻不成熟，等等年龄大了就会变的。小虎离开后，你张叔酒醒的时候不打不骂了，就是酒戒不掉。我想小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一个父亲，就想他会变成熟的。可是到了退休中风瘫痪了，我不能舍他不管吧。

我听完不知道怎么安慰赵姨，“赵姨我去看看张叔吧，”赵姨说“不用了，屋里味道不好，家里有比较乱。”我又问了小娟和小虎的近况，小虎因为伤害罪，被判刑15年，还在监狱里。小娟离开了厂里去了兰州读了大专，有工作也结婚了，有了孩子也很少回来，都算还好，赵姨说。

和赵姨聊完，我回来的路上，印象深刻的是“成熟”，这个家庭被“成熟”熬到晚年，可还是没有好结局。如果小虎出生在别人的家庭肯定会比现在生活的好。张叔的瘫痪是因为年轻的行为的一种报复吗？赵姨如果一开始就离开应该会比现在幸福。我想张叔也不愿让他自己变成这样。这和“成熟”无关，写着写着内心的感觉还是有悲伤、无奈。

小虎应该早就出狱了，可青春不在了。我觉得他以后的生活很难跨过去，儿时留下身体的伤和心里的伤。这个社会也很现实，对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机会改变。父亲的“成熟”是恶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