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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与男孩原著小说 第二部 第二章

军官与男孩原著小说 第二部 第二章

作者: Yukimatsu | 来源:发表于2020-01-25 20:25 被阅读0次

作者:Rudi van Dantzig

译者:翻译Eric

第二章

第二天,一个更大的惊喜在学校等着我们,我们只需要把弗里斯兰和荷兰国歌抄一遍就可以放学了。老师告诉我们说我们要在庆祝解放的活动上演唱这首歌。

今天,两个班的学生挤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老师的手中拿着粉笔,他用极其夸张的动作黑板上写下歌词,而台下的学生则聚精会神地把歌词抄在他们的作业本上。

我,拿索的威廉

拥有德意志血统的王子。

这是其中一首歌的第一句歌词。

我们怎么能唱这种歌:“拥有德国血统的王子”?既然德国战败了,我们不是应该去他们老家他们消灭干净吗?难道我们不应该拿起叉子和棍子,端着长枪去那个腐臭的国家把他们消灭干净吗?

“抄完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学校没课,庆祝活动结束后你们再回学校上课。现在下课,好好享受你们的假期吧。”

外面下着雨,我们在教室走廊上徘徊。

我应该回家吗,还是去桥那边看看?我有些犹豫。对于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天时间我们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闲逛,挤在房檐下躲雨。

刚走没多久詹妮就抱着作业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杰罗姆,老师叫你回去一趟。”她兴高采烈地看着我,难道是口香糖的事被他们发现了?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但今早上学的时候詹妮突然凑到我耳边说,“我知道他给了你什么!”

我害怕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口香糖,它还是那么温暖柔软。它是属于我的,没人可以碰它,没有可以从我这里拿走它,我发誓!我跑回学校,沿着石路一直向前,直到听见房间里的谈话声。老师正在和另外两个人说话,我对这两个人还有点印象,他们住在村子的另一边,我很少去那儿。他们正笔直地站在黑板旁边。

我走到老师的桌子旁,急切地想知道这次又是为什么,他们想要我做什么。“他就是从阿姆斯特丹过来的学生,”老师说。“跟这两位先生握握手,孩子。”

我默默地伸出手,眼睛看着桌子。他们要告诉我家那边的消息吗?

我惊奇地发现老师的声音比平常友好了许多。这两位先生是解放庆祝活动节日委员会的成员,他们想找个会画画的学生。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我画的“冬天的草原”——一位农夫正牵着他的牛。“你以为我会把它扔掉是不是?”

两位访客弯腰看了看我的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他们喜欢我的画吗?他们的表情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你肯定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你,我们想要的画必须是关于弗里斯兰的,渔船、牛群、牛奶,这些都可以。另外,我们的民族服饰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要把这些画复印放大,然后挂在学校的墙上。”

“如果能画成彩色的就更好了,”其中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说,“这样看起来更活泼,这毕竟是场庆祝活动,我们还要在下面写上一行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感谢你们”,下面用大写的英文字母写着V=VICTORY。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需要我,他们要我为庆祝活动出力!每个人都会看到那幅画,每个人都会知道那是我画的。

我会尽我所能,我必须在庆祝活动前完成这幅画。我回到教室外的走廊上,手里拿着他们交给我的一盒彩色铅笔。学校操场上空无一人,之前的毛毛雨也变成了大雨。街道上出现了对面房屋的倒影。

空荡荡的操场似乎使得这一刻更加的庄重,我独自一人站在楼梯上,肩上扛着新的任务,未知的大门已经向我敞开。昨天的士兵和今天的任务。

我开始交好运了。

一辆绿色的汽车驶过这寂寞的街道,轮胎在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头上发出光滑的摩擦声。车后没有系紧的帆布像在风中拍打的翅膀,看上去就像一个可怖的幽灵,在街道上疾驰。自我离开阿姆斯特丹来到这里,我再也没见到过汽车,这和阿姆斯特丹熙熙攘攘的街道完全不同。本就狭窄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了,就连道路两旁的房屋也变小了。

它就像是天军的信使,我在教堂里经常听到他们这么说,汽车呼啸而过,一个让人心生畏惧的战斗天使。我穿上木屐跟在汽车后面跑。汽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一名士兵向外探出身子,他朝着我大喊。He calls.我停下来朝身后望了望,但一个人也没瞧见。他不可能是在叫我吧!

“嘿,就是你!”他探出车窗向我招手。我抬头看了看士兵的脸。是昨天那个给了我一包口香糖的士兵,同样干裂的嘴唇,同样的眼神。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意识到我听不懂他的话。或许我应该说点什么,但我该说什么呢?我在作业本上抄下的单词吗,“谢谢”,或者“ V =胜利”?就算我有勇气和他说话,我也不知道这些单词该怎么读。

士兵在车里看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包口香糖递给我,依旧是红蓝相间的包装和银灰色的纸片。“昨天,”他露出友好的微笑,我的心情也跟着欢快了一些。在灰色厚重的云朵之下,他像神圣的幻影般出现在我的头顶,他递给我的口香糖是他对我的祝福。他头发上的细小雨珠闪闪发光,说话时,他脖子上的金色项链也跟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他的下巴没有一根胡子,但手臂上却长满了金色的毛发。他的脸我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就好像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很多年前。我认出了他那颗残缺的牙齿,心里感觉亲切了许多。他打开车门,一条腿剧烈的抖动着,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似乎他在赶时间。“你好,进来吧。”他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并朝我点了点头,他在邀请我上车。我真的应该上车吗,我可以拒绝他吗?我现在应该回家,我真的不能...他不耐烦地吹了声口哨,张开双臂,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在我回过神来之前,他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拉上了车。我很不情愿地踏上了车,紧靠在窗户上,尽量离他远一点。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他看上去非常友好,他不会伤害我的,相反,他帮我拍打外套上的雨水,然后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你好,”他又说了一遍。我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地回应了他。大家说的没错,我就是一直胆小的猫咪,我太怯懦了,不敢拒绝任何人。我抓着那盒彩色铅笔,仿佛此刻它们就是我的命,然后我转过头看了看车门。

“好吧。”他伸出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开车?”他问我。“你喜欢吗?”他拍了拍我的腿想要安慰我。

随着引擎的启动,汽车一阵颤抖,我们出发了。我牢牢抓着座位旁边的扶手,每当窗外有人经过时我就缩成一团,我不想村子里的人看见我坐在美国人的汽车里。

开车的时候,他总会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视线又回到路面上,一遍又一遍。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不信任我吗?

我们离开沃恩斯,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公路朝着巴奎恩前进。我从未来过这里,未知的一切让我恐惧,脚下熟悉的土地已经消失了。

在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他放慢了速度,然后路边把车子停了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马上就可以冲下车,然后一路狂奔回莱克西姆。但他只是点了一支烟,静静地靠在车窗上,凝视着被雨水浸湿的田野和闪闪发光的街道。我悄悄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门打开。但我的力气太小了,根本转不动。士兵笑着把我的手从把手上拿下来握在他的手里。

“沃特,”他指着自己说。“我,沃特(Walt),你呢?”他指着我。我迅速松开他的手,屏住呼吸,小声说出自己的名字,“杰罗姆”。我为自己的声音感到羞耻。

“杰罗姆?”他又一次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要安慰我。“好的!沃尔特和杰罗姆,朋友,好朋友!”我说话的时候动作有些夸张,好像他急切地希望我相信他的话。

他拉着我的手,就好像我是他的所有物。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的手指非常纤细,我可以看见他突出的指节,指甲的边缘是黑色的。他的拇指像车窗上的雨刷一样抚摸着我的手背。

我们又要出发了,他绕着驾驶室画了一个圈,然后看着我征询我的意见。“还行吗,杰罗姆,你喜欢吗?”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汽车驶过一个急弯,我倒在了士兵身上。 他伸出手挽着我,嘴里一直念着“没事儿的”。

道路两旁的房屋在大雨中弓着身子,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茂密,最后我们驶入了一片森林。雨水为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面纱,模糊的树木飞快地先后退去,雨刷不停地在玻璃上扫来扫去。他的手臂柔软暖和,我闭着眼睛,幻想自己正坐在扶手椅子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在心中暗自高兴。这就是解放,今天和以往不同,所有人都在庆祝。

我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握着方向盘转弯。我们也在庆祝,我们在空旷的道路上一路前行。我又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这个士兵,他是我的朋友,他会快就会把我送回阿姆斯特丹。沃特,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就像波普和米恩特——外国人的名字。这一定是个奇迹,他在所有人中选中了我,这一定与上帝的福祉,我最近所有的好运都是上帝的祝福。

他的手(一只手指悄悄伸进我的衣领内)有意无意地抚摸着我的脖子。我们在森林里疾驰了一会儿,突然,周围出现了许多小山丘。这可能是我离莱克西姆最远的一次。我们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这里还停着几辆一模一样的车,同样的绿色,后面也搭着松散的帆布。有几个士兵正忙着修车,其中一个正躺在车子下边,另一个则举着外套帮他挡雨。

“等等,马上就好,”士兵对我说。 他摇下车窗朝那两人大喊了一声,跳下车时他还不忘回头朝我眨了下眼睛,好像在和我分享什么秘密。

他的靴子走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我抬起头看他时,他正靠在车子上和另外两个士兵聊天。我听到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夸张的手势,他们用手指着我们的车。从屋顶流下来的雨水变小了,明亮的阳光照射在道路上,周围的树林也被照亮了。我环顾整个驾驶室,最后决定把那一盒彩色铅笔放进座椅和靠背之间的巨大缝隙中,我绝对不会搞忘的。

在方向盘旁边,各种按键和小表盘下方写着一行奇怪的字。他们肯定是美国人:我必须记住这些人。

我头顶的镜子上挂着一串小链子,上面有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和几枚硬币,旁边是一张彩色的美女照片,她有一头金色的卷发,鲜红的嘴唇,正开心地笑着。她长长的脖子上没有任何装饰,金色的头发像波浪一样落在她的双肩上。这样的女人真的存在吗,这光滑的皮肤和耀眼的色彩?我的目光总是会回到这个女人身上,她的脸似乎闪耀着光芒,她的表情充满了诱惑。

太阳有时会冲破乌云,但天气依旧寒冷。他们无休无止的谈话终于结束了,士兵们爬上了各自的汽车。终于!我的士兵一路跳上车,他看上去非常高兴,他把冷冷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冷!”他按了按喇叭,汽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其他车子迅速回应,寂静的森林瞬间变得喧嚣起来。经过我们的车子时,一个男人一个劲地吹着口哨,敲打我们的车顶,我有些害怕。

“说了好久!”

车子离开后,森林又回归了寂静。又只有我们两个了。士兵递给我一支烟。我,抽烟?

他笑着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车里满是烟味和湿衣服的潮味,我有些像睡觉,是时候回家了。

“明天?”他问。看见我不理解他的话,他用手指着自己的手表,绕着表盘转了一圈。“明天”,同样的手势,“你”,他指着我,“我”,指着自己,然后用手指着表盘转了一圈。

我听懂了,明天,再来一次,我有些犹豫。 听起来很不错,但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明天的明天”,他画了两个圈,“杰罗姆和沃特,好吗?”

我摆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他捂着自己的嘴,摆出一副很绝望的表情。他又向我比划了一次,但我突然觉得非常困,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从车里拿出一张地图,研究了一下之后他把地图摊开放在我的膝盖上。

我们再一次上路了,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这里只有树木、房屋和水坑。这是回沃恩斯的路吗?我们转弯时,士兵按了一声喇叭。有一栋低矮的房子在树林中若隐若现,它的构造和我们的主日学校很像。他把车开到房子边上,自己跳下了车,然后把我抱下车。

“来吧,”看见我有些犹豫,他一把把我从车子里举了起来放到地上,就好像我是个需要人帮忙下车的小孩,这边的地还是干的,我抬头看了看从房子里伸出来的屋檐,“在这儿等我”,他向我做了个手势。他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几个罐子,然后就消失在了拐角处。雨点落在车上发出滴答的雨声,短促,不拖泥带水,与雨中沙沙作响的树叶共同演奏着和谐的乐章。我想知道现在几点了。

接着,我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声音,他们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那是沃特的声音。我大量着四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时不时闻到潮湿的青苔、泥土和蘑菇的气味。听到房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我有些惊讶,士兵是否已经忘了我还在等他,忘了我想回家吗?

我走到房子的后面。雨停了,但水还在顺着房檐往下低落,在车道的水坑中泛起阵阵涟漪。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墙壁上,有人猛地推开窗户,光斑被反射到了潮湿的树梢上。他还在楼上吗,他还要多久才下来?

房子后面生长着一族灌木丛,在黑暗的角落里,他们被人们遗忘,一只孤独的风信子为这里增添了一抹淡淡的蓝。这里有一个木头做的谷仓,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和我们一样的绿色汽车。谷仓后面有一条铁轨,看上去已经荒废了许久,枕木间已经长满了杂草。除此之外,这里只有树木和一片死寂。我小心翼翼地穿过碎石铺成的小路,坐在车子的踏板上。我应该自己逃走吗?

楼上的说话声已经消失了。接着我听见了一阵阵有节奏的敲门声,然后是叮叮当当的铃声。

“杰罗姆?”士兵站在房子后面朝我招手。他把我带到谷仓后面。又开始下雨了。我靠着谷仓的木墙,而士兵点燃一支烟,单脚站在铁轨上。

他摇晃着,竭力想要保持身体平衡,眼睛看着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这种幼稚的游戏有什么意义?这里太无聊了,我有些不耐烦。

突然,他用力把香烟扔进了灌木丛中,然后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他望着我,这一次,我无法回避他的目光,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想做什么,他在嘲笑我吗?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朝谷仓看了看,然后把我拉入他的怀中。恐惧席卷了我的身体,我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我的手指刺痛,眼前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面纱。我紧绷着身体,随时会发出一声尖叫,但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的额头紧靠在他坚硬的制服上,雨水和金属的苦味扑面而来。我笨拙又紧张地站着,让他一直这样抱着我。他可能会杀了我,就在这谷仓后面,他可以毛不费力地把我撕成碎片,不会让我发出一点声音,我甚至无法呼吸和动弹。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听到了他嘶哑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杰罗姆,你还好吗?”我的额头感到一阵温暖,然后是我的脸。他在亲吻我。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希望自己马上消失或者化为乌有。

他抬起头,眼神向我逼近,我看到了他凶猛的、如鬼魂般的表情。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充满了莫名的渴望。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击穿了我的内心:我不该坐上他的车。我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无言无形,但冥冥之中它一直在那里,等待着机会,而现在,它朝我猛扑过来。

他的嘴肆意地在我的脸上游走。我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他不得不把我的身体抵在谷仓上,这样我才不会摔倒。是不是我在无意中反抗了? 他的动作非常粗暴,我的身体好几次被撞在墙上,手肘和肩部都受了伤。我的头向后仰着,雨水落在我的脸上,整张脸似乎要融化了。他用强大的力量压迫着我,他把我击倒,我觉得自己可能会窒息而死。我的手指紧紧地握着谷仓上的模木板,指甲快要被撕裂。脚上的木屐已经滑入松软的泥土中,我只得徒劳地扶着横木,竭力保持平衡。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听见了他的喘息声,他发狂似的想要把手伸进我的裤子。

而我就像一只干瘪的气球,粘在他嘴角上的唾沫。他粗糙的下巴刺痛了我的皮肤,他压着我的眼睛,仿佛想要撕裂我的嘴。我想要躲避他的进攻,想要和他说话,但我能做的只是激烈地喘息。

他的舌头在我的唇齿间搅动,每当我闭上嘴,他都会不厌其烦地把它撬开,然后像鱼一样滑入我的嘴中。只要我有丝毫的松懈,他就会用舌头推开我的牙齿,填满我的整个口腔。我融化了,和他结合在了一起,他也变成了液体流向我。他睁大着眼睛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和我对视,他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他的手肆意地探索着我的身体,每一个动作,我的身体都会跟着他摇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话的时候我的脸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他把我举起来,我听见自己脚上的木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他把我推开,示意我小声些,“听,没事儿的,只是。。。”

房间里传来声响,接着是从石路上走过的声音,我获得了片刻的自由,大口的喘息着,就好像刚从深水中浮上了水面。他压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墙上,自己斜着脑袋监听着四周的声响。不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他轻轻拂去我嘴角上的一缕唾沫,似乎想要安慰我。我穿着袜子站在泥地里寻找自己的鞋子。这里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肮脏又潮湿。

他轻声问我,“杰罗姆,你还好吗,杰罗姆?”

他再一次亲吻我的嘴,我的手,他的味道渗透进了我的身体,永远不会消散,但这一次他非常温柔。我的脸在灼烧,但身体却冷得发抖,我的喉咙发出一阵奇怪的、窒息般的声音。我担心如果他放开我,我会跌倒,再也站不起来,我会死在这泥泞的雨中,被所有人遗忘。

他用手环抱着我的腰,扶着我走过谷仓旁的灌木丛。他发动了车子,我们都一言不发。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把我抱在胸前。我开始哭泣,一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后来便哭得撕心裂肺,我的肩、背、手臂和膝盖,我真的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为什么还在笑,他怎么能如此友善地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他为什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为什么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把我丢在房子后面的泥地里。

他拿出一张地图,手指跟着一条红线,然后指着一个黑点——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我。

“家?”“杰罗姆的家?”我听见他问我。我弯腰看着铺开的地图,它在我的膝盖上沙沙作响。

“杰罗姆,看。”

我又哭了起来,他抱着我,把地图拿到我面前。

“沃恩斯,”他指着地图。地图上清晰地印着“莱克西姆”几个字,我伸出手指给他看。他要带我回家吗?有人会看见我从美国人的车上走下来吗?

他亲吻我的眼睛,舔干我的眼泪,更可怕的是,他用温暖柔软的嘴唇舔掉了我的鼻涕。他的动作很轻柔,充满了爱意。

我们再次上路,士兵不断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我停止了抽泣。

“说沃特,说我的名字,”他乞求道,“杰罗姆,求你了,说沃特。”

我震惊地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困倦快要将我击倒,我想躺在作为上,但我必须得坐直,我必须盯着前面:我害怕他会把我带到其他地方去。他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腿上,他的腿很柔软。雨停了。我的嘴里满是他的味道,久久不能消散。它会伴随我的余生吗,这种沉浸感,这种在污秽的泥土中打滚,在他的手指中融化的感觉?我瘫坐在座位上,士兵又点燃了一支烟。

我几乎是在上车的地方下了车,尴尬的是,我还呆呆地站在车旁,好像在等待他给我下达解散的命令。他举起手,眨了眨眼,然后门关上了车门,我穿上木屐,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低着头走在路边,不想有人看见我的脸。但是这条街上很安静,正下着雨,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我肯定不能回家,我必须一个人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走出村庄,我沿着沟渠的一侧爬下来,地面非常湿滑,寒风穿透了我的衣服。我的嘴、喉咙和舌头满是他的味道,一种混合了金属铁锈和医院药水的苦味一直纠缠着我。我问了问自己的衣袖,士兵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我甚至误以为他就坐在我旁边。

我品尝着自己的唾液,把它顺着喉咙吞下肚,用舌头把它分开,再抬起舌头让它们聚合在一起。我希望他的味道赶紧消失,我必须让他消失。我绝望地朝着草地上吐口水。

“妈妈”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能从我的身体上读出种种迹象,就好像我身上刻着红字。我的眼睛肯定肿胀着,里面满是血丝,我的脸上肯定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也需还被擦破了皮。

我望着沙尔(Scharl),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我逆着风朝远处偏僻的农庄走去。泥泞的道路上满是泥潭,有时候积水会覆盖整个道路,水中倒映着整个天空,我看见阳光时不时从乌云中照射下来。一路上大风呼啸,一群候鸟尖叫着从我身旁经过。我看着贾恩住的农场,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去拜访他。他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但他可能只会嘲笑我,然后把我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那我就完了。我快速走过农场,期望没有人瞧见我。我必须低调一些,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片刻之后,又是一场大雨。我爬上斜坡来到堤坝的另外一侧。灰色的海洋上波涛涌动,雨水落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我徘徊在莱克西姆的海岸边,坐在船舶停靠的树桩旁,感受着阵阵狂风,看着海浪拍打在岩石上变成了泡沫。我用手指捂住自己的脸。 一切都变得歪歪斜斜、分崩离析。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身体因寒冷而开始变得僵硬。

回到家里,所有人聚在餐桌上,屋顶点着一盏煤油灯。 除了米恩特,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盘子看着我。

“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无法回答他们。

“别傻站着,快把衣服脱了,”“妈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浑身都湿透了。”

“学校,他们把我留在学校,要我帮他们画画。”

我突然惊讶地意识到自己把那盒珍贵的彩色铅笔忘在了车上。我现在才想起来。

“爸爸”抓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房间外面。“我的孩子,我们得聊一聊。”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我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了。我靠在墙上脱下湿衣服,假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詹妮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

詹妮都跟我说了,那个士兵给了你糖果,村里的小孩都看见了。我松了一口气,我低下头,点了两下。

“自己独享好东西是不对的,你个道理你肯定知道吧?你必须学会和他人分享。”我看着他的瘦削的脸,虽然已是倦容满面,但他竭力保持着严肃。我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一位客人,一个来自城市的难民。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他尴尬地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我想要走过站在他旁边,我想要他伸出手来抱抱我。

我面无表情地把一盒口香糖放进他的手中。“我已经吃了一片了,对不起,“爸爸”。我又哭了出来。

“爸爸”撕破红蓝色的包装,把四个银色的小纸片放在手里。我的秘密,我宝贵的秘密。

“四片,你们一人一片,你去拿给他们。他轻轻拉着我的手回到房间。

我在米恩特、詹妮和匹克的餐盘旁边各放了一片,这就是“爸爸”希望我做的。还剩下一片,是留给我的吗?我把它递给崔恩蒂(Trientsje),但是她拒绝了。“你自己留着。”

但我还是把它留在了桌子上,他们可以自行决定它的所有权,戴特(Diet)或者波普(Popke),谁都可以。无论如何,我都摆脱了它,我不再需要它了。这个那个士兵的东西,我必须把它从我的记忆中驱逐出去。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觉得食物有些难以下咽。“你不想吃东西吗?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希望他们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了,我只想一个安静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在清理盘子,食物的味道和热气让我头晕脑胀。

吞咽时,我的嘴里全是士兵的气味,这味道是如此的强烈,我几乎把嘴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我必须吃点东西,只有这样他的味道才会消失,我才能摆脱它。突然间,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我无法抑制的想法——我并不想他的气味消失。

第二天早上,“妈妈”走到床边看着我。 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好烫,你最好躺在床上休息一天。

我握着“妈妈“的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糖浆贪婪地喝了起来,我突然发现士兵的味道已经消失了,就在昨夜,他消失在了我的睡梦之中。我把整个杯子一饮而尽。

之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个士兵把我压在墙上,他的舌头像泥鳅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我的鼻子和我的喉咙。他向我伸出手,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感觉挣扎着、扭曲着,想要从我的裤腿钻进我的裤子里。我试图逃离,但那个士兵无声地跳进车里,疯狂地追赶着我。车子后面,牧师妻子率领一群嗜血、狂怒的暴民一路追赶。我来到海边躲了起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水里。

接着我听到了刮土豆皮的声音。这张镶嵌在橱柜里的床太大了。我像小矮人一样躺在毛毯中间,狭窄的墙壁仿佛离我好几英里远。

“妈妈?”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还是只是张着嘴?我口渴,我想喝茶,但我说不出话,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看到了“妈妈”担忧的表情。

“你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彩色铅笔,我们这里没有彩色铅笔,你的一定忘在了阿姆斯特丹。 她帮我盖好毯子。“你现在应该安静地躺一会,你应该睡一会儿。”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或许,这是他的手,他突然来到了我身边?

士兵把口香糖塞进我的嘴里,我感觉它在我的嘴里膨胀。我想要把他吐出来,但它卡在我的喉咙里,我无法呼吸。我拍打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我再一次睁开眼,只看见“妈妈”站在我面前,手里抱着一个小盆。我的嘴角上挂着一串长长的口水,喉咙有些刺痛,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妈妈”一直拍打着我的背。

当我试图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我听见她穿着木屐走上了下路,她似乎在拖什么东西,或者是某个人。那人是谁?我起身坐着。

但也许那只是风.

晚上,崔恩蒂轻轻地拉开橱柜的门。“睡不着吗?”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在吃冷餐,我听见刀子的敲击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说话声,“爸爸”正在朝我点头。“妈妈”给我端来了些稀饭,她举起手一勺一勺地喂我,我也乖乖地张开嘴把这些食物吞下肚。慢慢地,我感觉好多了,我的身体有开始暖和起来了。吃饱了之后我像婴儿一样让“妈妈”给我擦脸和脖子,然后她用毯子严严实实地把我盖住。

她回到房间给大家报告这个好消息,“他现在好多了,体温已经降了。”

我可以让他们把我的外套拿过来吗?我想闻一闻我的袖子,幻想那个士兵就在我身边。我不能忘记他的味道。

橱柜门突然打开了,我慌张地坐直了身体。“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个傻瓜,”米恩特轻笑。

黑暗中,我听见床板咯吱作响,他拉了拉毯子。

“你能从那个士兵那儿搞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吗?巧克力也行吗?”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如果我能抱着自己的外套就好了,我渴望闻到他的气味。我转向墙壁,在脑海中想象他的脸、他的轮廓以及他残缺的牙齿。

米恩特已经睡着了,我听到了他轻柔而规律地呼吸声。

我生病是因为他朝我嘴里吐了口水吗,这很危险吗?接着我惊恐地想起来,他想今天再带我出去。想到这儿,我的身体又变得燥热了起来,他会生我的气吗,他还在等我吗?汗珠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我的心跳得飞快。

士兵蹲在谷仓后面的铁轨上。他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他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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