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铁生的《命若琴弦》,我眼前出现了一幅幅让人潸然泪下的图片。
画面一:赶往野羊坳的山路上
乡间小路上,一前一后,一老一小,两个瞎子,正在赶往下一个野羊坳说书。老瞎子絮絮叨叨,反复证实着弹断的琴弦的根数,盼望着有生之年能看一眼这个世界。
老瞎子在黑暗中太久了,盼了50年了,对光明的渴望就尤为强烈。哪怕一眼,老瞎子也是知足的。
“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您师父我师爷说的。”老瞎子想到今年夏天就可以弹断一千根琴弦,一激动,又唠叨起来。
小瞎子却在想着野羊坳的一个小妮子,想着“曲折的油狼”,想着和小妮子一块听匣子里的声音……小瞎子同样有着自己的渴望。
“您师父还给您留下一张药方,您得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付药,吃了药您就能看见东西了。我听说过一千遍了。”
老瞎子知道小瞎子在想野羊坳的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
“听我一句话,不害你。”老瞎子说,“那号事靠不住。”
小瞎子不听,偷偷地笑。老瞎子不再理他,骨头一样的眼珠又对着苍天。
这是故事开头的一幅画面,老瞎子渴望拉断一千根琴弦,小瞎子想念野羊坳的小妮子,师徒二人的故事在山路上徐徐铺开……
画面二:小瞎子对小妮子的思念
小瞎子比老瞎子幸运,凭着能看到东西的那三年的朦胧记忆,补充着万物的色彩和形象,可以听懂匣子里的很多东西。
“譬如海,匣子里说蓝天就象大海,他记得蓝天,于是想象出满天排开的水锅。再譬如漂亮的姑娘,匣子里说就象盛开的花朵,他实在不相信会是那样,母亲的灵柩被抬到远山上去的时候,路上正开遍着野花,他永远记得却永远不愿意去想。”
但小瞎子愿意想姑娘,越来越愿意想。尤其是野羊坳的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总让他心里荡起波澜,直到有一回匣子里唱道,“姑娘的眼睛就象太阳”,这下他才找到了一个贴切的形象,想起母亲在红透的夕阳中向他走来的样子。
也总有一些东西小瞎子无从想象,譬如“曲折的油狼”。
在野羊坳说书时,小瞎子听到了小妮子在不远处尖声细气地说笑,琴也弹得恍恍惚惚。在庙里生活做饭时,人也心不在焉。
这是师徒二人来到野羊坳的画面,两个人还是来到了野羊坳。老瞎子预感到不能来野羊坳,但禁不住这里村大,能说上半个月的书,那就可以在今年夏天拉断一千根琴弦了。小瞎子想着小妮子,心神不宁。
“老瞎子给他盖被子时,从那身日渐发育的筋肉上觉出,这孩子到了要想那些事的年龄,非得有一段苦日子过不可了。唉,这事谁也替不了谁。”老瞎子心如明镜,却无法阻止。
一切,似乎掉入了宿命的渊薮。老瞎子能否看到这个世界?小瞎子能否和小妮子在一起?
故事再次让读者充满期待,似乎一切都充满希望,但又担心其中的变数太多。
画面三:药方原来是一张无字白纸
希望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哪怕就一眼的老瞎子,在野羊坳一下弹断两根琴弦的那一刻,整理好一千根琴弦,无比兴奋地拿着那张他保存了五十年的药方,去寻找光明了!
原来是一张无字的白纸。他不信,请了多少识字而又诚实的人帮他看,人人都说那果真是一张无字的白纸。
“老瞎子在药铺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他以为是一会儿,其实已经几天几夜,骨头一样的眼珠在询问苍天,脸色也变成骨头一样的苍白。有人以为他是疯了,安慰他,劝他。老瞎子苦笑:七十岁了再疯还有什么意思?他只是再不想动弹,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干净。就象一根不能拉紧的琴弦,再难弹出悦耳的曲子。老瞎子的心弦断了,准确地说,是有一端空无所系了。”
哀莫大于心死。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老瞎子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生命与他,已没有任何意义。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可那孩子在等他回去。
这副画面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哪里有让瞎子重见光明的良药啊!弹断一千根琴弦,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奢望。可是人生,还是无法摆脱宿命。
画面四:师徒二人继续奔波在路上
和老瞎子无法看一眼这个世界一样,小瞎子和小妮子之间懵懵懂懂的感情,虽纯真美好,但终究抵不过世俗。
小妮子嫁到山外的那天,小瞎子不见了。
老瞎子找到小瞎子时,他正跌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和老瞎子知道药方无字后一样,就那么等死。
“老瞎子懂得那绝不是装出来的悲衰。老瞎子把他拖进一个山洞,他已无力反抗。老瞎子捡了些柴,打起一堆火。”老瞎子牵挂着小瞎子。小瞎子现在成为了老瞎子活着的精神寄托。
“小瞎子渐渐有了哭声。老瞎子放了心,任他尽情尽意地哭。只要还能哭就还有救,只要还能哭就有哭够的时候。”老瞎子放心了。
“我想睁开眼看看,师父,我想睁开眼看看!哪怕就看一回。”小瞎子终于说话了,和当初老瞎子一样。
老瞎子把药方封在琴槽里,在小瞎子问药方是否抓来时,像当初自己的师傅一样说:“记住,得弹断一千二百根。”
老瞎子此时明白了自己师傅说的弹断一千根琴弦的真正含义。
故事的结尾,史铁生写道:“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象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读罢,掩卷沉思。我们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终其一生,我们都在苦苦追求着什么,有着自己的精神寄托。因为有梦想,有追求,即使身处黑暗和逆境,我们依然内心幸福,因为希望照亮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弹断一千根琴弦,是小说的线索,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一幅幅鲜活生动的画面,让我们内心随着主人公的命运而悲喜起伏,并思考生命的意义。
命若琴弦,我们就要努力弹好自己的生命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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