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

（惊蛰至春分期间，黄昏来临时，角宿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这时整个苍龙的身子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是角宿初露，故称龙抬头。）

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恰逢三月第一天，天气晴暖，温度异常高升，有风用无形的手扰动木樨树叶和慈孝竹梢，还有王二浜的水面，条状的涟渏反射阳光，映着我家的七八只老鸭。

我可以匆忙，也可以停下来歇息，在明媚春光里，有意无意地“浪费”一天的辰光。清晨和母亲一起到可庄农贸市场采购些食材，安安心心地在家煮煮吃吃，享受悠闲的美好辰光。

十二只鸡爪尖33元，这边脚料在我们这被捧的有点小贵；两条小鲫鱼，25元一斤，要30元，据说野生的，所以也贵一些。这时节，到野地里觅些许草头（苜蓿），和鲫鱼煮，是解馋的美味。

江南是不乏野味的，田埂边挑些荠菜，和猪肉一起剁碎了做馄饨馅，是最传统的操作，末了又敲了一个鸡蛋一只鸭蛋调和。母亲又来忆苦思甜，说以前托李全福（他清早习惯去街上茶馆喝茶）买个五毛钱猪肉回来做馅，裹几个蛋饺饭改善伙食。说改善伙食，大人是断不肯伸筷的，最多喝口鲜美的汤汁，实材都留给了小孩。还有腐乳，也是自己用豆腐做的，省钱。现在啊，这么好的馅里还要放蛋，这日子真幸福。最后她又补上一刀，只要活着就开心。

在母亲看来，有肉吃便是莫大的幸福，如果有酒，那就更好不过了。

油片切成两断嵌肉馅，放大锅里猛煮，鸡翅红烧，蹄髈也是，我们这就喜欢这喜气的红，煮菜时总忍不住倒些酱油。不过在我看来，这些花了钱买来的肉食，还真不如草头菜苋荠菜菠菜珍贵。

龙抬头，我种的为数极少的几棵绿植也可以从家里搬出来见见太阳。有玉树仙人球，还有图中的这株，名称很特殊，叫不死鸟。

不死鸟长得倒像是种的蔬菜，有肥厚的“菜叶”，菜叶边缘成锯齿状，气温适宜阳光水份充足时，每个齿尖都会生出一粒“珍珠”，这些珍珠成熟跌落，遇土便会抛须生根发芽，不久后又长出棵不死鸟来。

不死鸟绿植盆就放在我家堂屋前大理石台阶上，“珍珠”落在大理石相接处极小的缝隙间，便生了根。来年长出了十几棵不死鸟来，用手拔，竟拔不出来，不死鸟的名号真不是虚得的。

沟渠里，茭白早枯成一排杂乱的枯草，把它点火烧了。不是为了好玩，更不是使坏，烧掉它的叶子只是种茭白的一道工序。其实茭白就这道工序。烧了老叶，开春它的根部便会萌出新芽，然后安心等着挖它嫰白的根茎吃。如果不烧了老叶，来年它就是一篷蒿草，长不出茭白来。燃烧自身，也许就是茭白的一种涅槃重生吧？！

江南逢节，潜规则要吃馄饨，趁阳光暖，得赶紧点用荠菜肉馅裹馄饨了，想及荠菜馅的香，肚子竟有点饿了。

（2025年3月2日，我比往常早许多回家，菠菜、草头、菜苋……我用2个多小时在家喝一杯休闲的小酒。到楼上西房卧室拉开窗帘，窗外是暗黑的夜，有零星的几盏灯火，放射出几条微弱而倔强的光。

窗外还有风，呜呜怪叫着。才想起白天晴朗着，天气预报最早气温30度，事实上稍有偏差，29度，少了一度；才想起，白天我还打过趣，说百岁山也上了火，水色泛黄。这不是好习惯，只有电影等娱乐节目才会植入广告，我这朋友圈不应该有品牌名称，说到底，百岁山连一块钱广告费也没给过我。

洗脚时，想起我还有个北方的朋友。特地搜了下对方所在城市的温度，零下25度，和29度差了五十多度温度。

我心算了一下，以我所在城市29度的气温，如果加上和另一个城市54度的温差，等于83度。83度，意味着锅里的水冒着气泡和热汽，快要开了。

世界真奇妙，我那位北方的朋友此时应该在有地暖的房间里，拉开窗帘，看到的多半是冰天和雪地。

此时，我的窗外狂风大作，听说今晚会有雨，气温骤降，明天的温度又会回到个位数，这温差真搞笑；于是，我在纠结晚上盖什么被子时，想起北方朋友屋外层叠的冰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