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凋尽

01

今天路过一片球场，我拾起滚到脚边的排球，片刻后我朝看向我的孩子说“可以让我玩一下吗？”

孩子怔怔的打量我后点了点头，我缓慢的走到发球线外，抛起排球使尽全身的力气朝球挥了过去。

疏松的骨骼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我皱眉蹲在了地上，那孩子急忙跑过来问着“奶奶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笑了笑说“没事，没事。”

然后缓慢的离开了球场。

02

回到家后，老头子依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微信朋友圈。

缓缓的跟我说，老王的女儿告诉他老王昨天夜里去世了，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葬礼。

老王是我们念书时要好的伙伴，虽然他的离开是早就意料到的，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情很沉重。

我没有说话，直接去厨房做晚饭了。

儿子在外地工作，所以老王的女儿说明天一早会来接我们去殡仪馆。

饭后我为老头子挑选明天参加葬礼要穿的西服，也不知道是我越来越不会搭配了，还是人老了穿什么都不好看了。

03

我们的心情都很复杂，老头子眯着眼睛使劲看着报纸上的字。

我爱上老头子的瞬间是他高中那时奔跑在操场上那阳光的样子，我望向白发苍苍的他，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他大概是听到我抽泣的声音，抬起头惊慌的看着我，他踉跄的赶紧冲我走过来要安慰我别流泪了。

我很想抱抱他，但我颤抖的手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我没有力气用嘴唇裹住他的舌头，没有力气与他紧紧相拥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我再也做不出来，爱你的动作。

04

我还想再去一次马尔代夫，几十年前没有舍得住的酒店很想去住一次。

我开始在网络上查找旅游的攻略，现在这些新的旅游路线让我有一点难以理解，可能是跟不上年轻人的喜好了。

飞机的高度让我的心脏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旁边的空姐很担心的询问我的情况，大家都在为我这个老太太着急。

路程使我疲惫不堪，下了飞机就赶往酒店休息了，我自叹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05

我和老头子搀扶着在海边散着步，度蜜月那年我在这里奔跑，朝他扬着沙子和海水，和他嬉笑着。

我看着夕阳发呆，老头子突然喊我要给我拍照，我咯咯的笑着，说我这满脸的褶子有什么好照的。

其实我很想迎着海水跳的很高很高，照出很美的照片。但现在我只能僵硬的站着举举手掐掐腰，照片里的我跟身后这片美好的景象格格不入。

06

儿子给我发来他和朋友的合照，看样子是在歌房吧。我好些年没去那些地方玩过了。

晚上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很想往年轻人走的地方走一走，我停在一家酒吧门前，想了想还是只在那站住了，里面的音乐让我有些心跳加速，我嘲讽到自己要真是进去了一定要犯心脏病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正好撞到刚从车上下来的青年，各个穿的花枝招展。

我热泪盈眶，那女孩的风衣和我年轻时最喜欢的那件像极了。我再也没机会穿上它踩着高跟鞋了。

07

儿子回家跟老头子聊起来了创业的打算，他手舞足蹈的描述着未来几年的样子。

我真欣慰，在他的年龄，一切都那么充满希望。

那时我也和朋友坐在咖啡店的包间里为了一些什么去拼着命，不断的向前跑着。那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我再也没有几十年够我去努力了。

08

十八岁那年，我写下一首诗

“盼古稀，望期颐，碧荷凋尽，应犹繁花艳天涯。”

可现在仅有二十岁的我，因为这世间的美好，是多么的惧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