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豆豆
《大美哉，我先秦散文》系列第三章 《周易》6：《周易》是拿来算命的吗？
1
人的命，天注定吗？
春秋战国时，有位晋献公，和小国骊戎打仗胜利了。骊戎人为求和，便将国君两个女儿骊姬和少姬当礼物献给了晋献公。
骊姬之美色，就连自视清高的庄子都忍不住赞叹：“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
可是这骊姬，却没拿这美色干什么好事。获得晋献公专宠后，她献媚取怜，不断参与朝政，还使计离间挑拨晋献公与儿子申生、重耳、夷吾的感情，迫使申生自杀，重耳、夷吾逃亡，改立了自己所生之子奚齐为太子。这段故事，史称“骊姬之乱”，骊姬也因此被后人视为“四大妖姬”之一。
骊姬
可这，你怨得了骊姬吗？身在深宫，母凭子贵，骊姬想让自己儿子继位，给自己后半辈子找个靠山，这宫里的事儿不都这样吗？
可是，晋献公就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连丢了三个亲生儿子，心痛得怕是都滴出血来了。
但谁让晋献公自己把持不住呢？
据说，当初晋献公想立骊姬为夫人，心里又吃不准这事儿是凶是吉，于是就用龟甲来占卜，结果显示：不吉利。
他不死心，就继续用蓍草占卜，结果显示：吉利。晋献公想了想，说：“按照蓍草占卜的结果办。”
占卜的人有不同意见，劝他说：“蓍草之数短而龟象却长，不如按照龟卜。而且它的爻辞说：‘专宠会使人心生不良，将要偷走您的所爱。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十年以后还会有臭气。’一定不能这么做。”
晋献公不听，把骊姬立为夫人。喏，结果如何？
老天才管不了你的命，你的命是什么运程，全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这占筮灵不灵，选择是什么，全在自己心里。
2
龟卜也好，蓍筮也罢，都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证明自己决策的“神明”。
这“算命书”周易能出现，在我看来，就是因为自命天子的这些人，在给自己找“天神级别的爹妈。”
就像我们小时候，实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不出理由时，惯常说的那两句：“我妈就是这么说的。”“我爸就是这么教我的。”
当然，天子的“爹妈”，给出的决定要能有说服力才行。所以，周易做为一本“算命书”，没点儿哲学内涵，必然也成不了天子们的圣典书籍。
瞧，晚清经学大家皮锡瑞就说了："夏、殷之易，未尝不具义理。若无义理，但有占法，何能使人信用？惟易至春秋，淆乱于术士之口，谬悠荒诞，不足以解经，孔子所以韦编三绝而翼赞之也。孔子见时人惑于吉凶祸福，卜筮之史穿凿附会，故演易系辞，明义理，切人事，借卜筮以教后人，所谓以神道设教也。孔子所发明者，即羲、文之义理，非羲、文无义理，至孔子始言义理也。"
晚清经学大家皮锡瑞
倘若周易之卦象、卦辞、爻辞，没有什么内在的哲学深蕴，即便象孔子这样的圣人，也是没有办法凭空推演出任何更深的道理出来的。
换句话说，尽管周易的出现，最早是用来卜筮的所谓“算命书”，但实质上，它的内容却藏着深邃的哲学义理。
从本质上讲，周易，应当被视为一部独具体系的哲学著作。
时光匆匆，似水流年。人终有一死，谁也躲不过。
你看到的世界，你遇到的人，你所经历的，都是有限的。
有限的人生，意味着你必须要活得有方法，才会让人生更有价值。
周易，就提供了你这样的“方法论”。
周易64卦，设定了64种“象”，用来喻示，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所呈现出来的自然现象，以及每个人所应该持有的处世之道。
就拿乾坤二卦来说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乾卦象征“天”和“健”，喻示阳刚者的发展规律。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象征“地”和“顺”，喻示阴柔者的顺承功能。
六十四卦，几乎卦卦如此，以物取象，以象喻义，呈现出自然万物之象征，社会动态之变化，人生之发展。观点精辟深厚，哲思意义丰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3
再看一卦的六爻之间，彼此相互关联，互相融通，事物的变化和发展规律，尽显其中。
比如说，地水师卦。这一卦，是用来说明用兵之法的。
“初六，师岀以律，否臧凶。”初六是爻位，“ 师岀以律，否臧凶。”说的是用兵之初，要严明军纪。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有一段，讲吴王以后宫妃子试探孙武兵法的故事。
孙武带着兵法去见吴王，吴王虽觉得兵法不错，但对其实效心有疑虑。于是，出难题想考考孙武。就找来宫中美女180人，让孙武操练。
孙武把宫女们分为两队，让吴王最宠爱的两位妃子当队长，并宣讲了操练要领和军法军纪。宫女们都说听明白了。但是，开始操练时，宫女们嘻嘻哈哈，不听号令，队形大乱。
孙武依照军纪，下令斩掉两位队长。吴王连忙求情，说没这两个美人，自己怕是连饭都吃不香。孙武毫不留情地告诉吴王“将在军中，君命有所不受。”执意杀掉了两位队长，重新任命新的队长开始练兵。这下，众宫女都懂规矩了，阵型齐整，操练得极为成功。
这说的就是严明军纪的重要性。
孙武
但只有军纪就够了吗？非也。军纪固然重要，但仅有纪律，也并不能保证军队就一定能打胜仗。
我们再来看地水师卦的剩余五爻：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说的是主帅是出师成功的重要条件。
“六三，师或舆尸，凶。“说的是力量薄弱，但是却承担了太重的任务，贪图功劳而贸然行事，这样的出兵，会导致失败。
“六四，师左次，无咎。” 意思是，用兵要见机行事，懂得调兵退守，谨慎方能无过错。
“六五， 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学会向有德君王学习，谨慎择将，适时用兵。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说的是出师归来，君王论功行赏的法则。
一卦就是一部兵书。
每一卦的六爻，从爻辞到所喻示的爻义内涵，都是一层层推进演变，整卦体现的是有系统的哲学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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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以上两个明显特征外，周易六十四卦还体现出了事物之间相互对立和转化的规律。
比如，乾坤两卦、泰否两卦、剥复两卦、损益两卦等等，都是这样的反映。
而且，一卦里面的上爻，也多用来比喻物极必反的变化规律，有着深刻的哲理。
周易六十四卦，文字不多，涉及领域却很广泛。
比如说，家人卦讲的是如何端正家道伦理，节卦讲的是如何节制的经济观念，同人卦则又是天下和同的政治思考，讼卦是说争讼的法制思想。可谓是包罗万象的处世宝典。
这些形形色色的思想，都是建立在变化哲学的基础上。
变，也正是周易哲学思想的核心所在。
人的命，天无法注定。人的命，要靠自己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出来。
怎样走更好，是你应该从《周易》中领悟的。
《周易》，正是因为有了哲学思考，才如夜空中那颗深邃的启明星，令人神往和着迷。
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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