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太一决定放弃苻坚,利用苻宏南投在东晋下局大棋。
由于王谧的斡旋,桓氏并未对谢氏再施加压力,谢氏得以保存其在北府军中的主要力量,但谢氏也做出了让步,同意谯王司马恬入主北府,出镇京口。就这样桓氏,谢氏,皇族维持住了暂时的平衡,但由于皇族担心谢氏的力量再次得到加强,谢玄极力支持的北伐一事仍受到司马道子一党的阻扰。卿举和南氏姊妹返回建康向父亲复命,认为当下的时局不宜再生变数,应当尽力巩固军中的力量,等待时机成熟再进行北伐。
京口北固山。
甘露寺江声阁上,罗隐置身山顶,远眺长江,只觉北固山横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势险固,易守难攻。见惯了北地的辽阔平原,高山大河,原以为这江南之地都是一派青山秀美,烟雨朦胧景象,可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长江之雄浑比之黄河有过之而无不及。秋日寒凉,夜色漆黑,天空繁星点点,在微弱星光的照射之下,山顶景物依稀可见。他缓缓呼出一口白气,对着身后隐藏于暗处人影问道:“你叔侄二人在这南朝可还顺利。”
“幸得宗主相助,族内子弟大多在大乱之前就已离开关中,先是在江陵安住了半年,随后又移居长沙郡,通过安排小侄与本地一个南渡氏族联姻算是站稳了脚跟,随后又通过对方的关系,在这京口重镇开设货栈,经营三吴之地往转运建康的贸易,一来利润极大,二来京口地处长江要冲,打探些消息总归便利些。”暗中的人影回答道。
“做地很好,你们叔侄要想法子多和这些世家大族交好,但也不要轻易投靠谁,南朝没有胡人内患,但内部倾轧之势却更为凶险。切记,如无好的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诺!”黑影恭声应道。
“你去吧,好好栽培令侄,他是个麒麟之才,说不得武襄公的大志以后就要靠他了!”罗隐又叮嘱道。
黑暗中的人影躬身施了一礼,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罗隐又对着黑暗中另外一个方向说道:“想办法接近王恭,让他知道,他需要我们相助,我们能帮他得到想要的力量。”
黑暗之中有人悄然应了声诺,便再无声息。
这些江南的士族啊,可都是窝里斗的行家。谢家愚忠不可取,琅琊王家今不如昔,桓氏远镇江陵,在中枢缺少支持,皆不足于谋。唯有太原王家内有后宫支持,外有王恭,王国宝,王绪等子弟身居要职,值得好好谋划一番啊。不过只可惜这太原王支脉众多,内部争斗不断。但对于太一门来说,要得就是这个乱字,你若不乱,还不好合纵连横各各击破呢!
罗隐慢慢地渡着步子,站在望江阁内眺望着滔滔江水,心中暗暗的想着。
屈兄,妙音,孙兄,还有莫愁,我太一南来,免不了要和你们争个高低,只是不知你们又落子何处呢?
......
建康小长干里司命府的秘密别院里,司命府的两位小姐正在无拘无束的荡着秋千,江南不像北地,秋日里的树木依旧绿满枝头,而九十月份又正是四季桂花期最盛的时节,偶有微风吹起,落花如雨,馨香四溢。

南佳在秋千上一边荡着一边问南曦:“姐,你说屈师兄都忙些什么啊,整天都见不着人,哪像以前,总会带着我们玩。”
南曦笑着回答道:“你以为屈师兄和你一样,整天没事做,就只知道玩啊,他现在啊,整天被族里的长老们指使的团团转,哪有功夫陪你玩儿啊,再说啦,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也该好好用用功了,我们司命府的弟子有哪个像你一样,练起功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这么懒,看你以后怎么嫁人!”说到嫁人二字,南曦没来由得自己的脸先热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心头像有只小鹿似的突突乱撞。
看到姐姐的异样表现,南佳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是谁要嫁人啊,我年纪还小,要嫁也是你先嫁,只是不知道谁家少年郎有好运气娶到我如花似玉的姐姐,莫不是屈师兄吗?”
南曦一阵羞恼,一纵身从秋千上飞纵而起掠向南佳,南佳见状,也双足用力一荡,秋千高高荡起,然后借着力飘过前面的桂花树顶,向着另一处院落中落下,南曦见扑空,正欲飞身追去。忽听得廊下有喊她名字,转过身来一看,却是卿举,顿时一阵慌乱,低着头气似幽兰,支支吾吾的招呼道:“师兄,你,你叫我啊。”
卿举一阵错愕,心中暗自奇怪,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洒脱大气的南曦怎么一副宛转蛾眉,轻言细语的作态。
“南曦,你这是生病了吗?”卿举好奇地问道。
“没,没有,我没有生病。”南曦更加慌乱,好像生怕卿举看出什么似的。“不知师兄唤我何事。”
“哦,是这样,此次能同桓氏得以重新结盟,并且谢氏仍能保持对北府的控制力,云中门的宋姑娘帮了大忙,如果不是宋姑娘暗中告知,我们断不会知晓王谧竟然可以同时说服皇族和桓氏。所以同父亲叮嘱让我找时间到云中门去,向宋姑娘致谢。并且如果能借助宋姑娘之力,消除妙音师太和司命府的芥蒂,那就更好了。所以我来问问你,看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再去拜访一下宋姑娘。”
听到这里,南曦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那个宋非儿帮了司命府大忙,她理应感激,但想到宋非儿是向卿举而非自己透露的信息,总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之意。于是头脑一热,对着卿举没好气的说道:“宋姑娘帮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做什么,要去你自己去感谢你的宋姑娘吧,我就不去碍眼了!”
被南曦一顿抢白,卿举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想要再说话,却见南曦已经转身离去。躲在另外一个院子的墙角一直偷听的南佳这时实在忍不住了,扒上墙头上对着卿举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屈师兄,你可真是个呆子!”说完跳过墙头追赶南曦去了。
院中落桂满地,两个空荡荡的秋千还在风中微微晃动,只是秋千上却已不见了两个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的佳人。
卿举怔怔在站在当地,默然不语,心中似有所感。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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