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到山西相亲,贺秀莲只一眼就相中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孙少安担心家里的烂光景会让秀莲受罪,所以迟迟不肯应下这门婚事。秀莲一下子就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血在少安掌心的生命线上延长一截,对少安说:“你说你命短,我给你续上。”
不知为什么,润叶的婉转深情立即就显得轻了很多,而秀莲的果敢坚韧却深深地烙在了人们心中。
秀莲才是中国女人的样子。
历史上也有一个为丈夫续命的女子,她叫蔡玉卿。
大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蔡玉卿出生在福建漳州龙溪鹤峰的一个隐士家庭。她自幼喜爱读书,恬静寡言,10岁能属文,15岁嫁给了大自己27岁的黄道周为继室。有时候,夫妻之间年龄的差距是老天安排好的。
黄道周(1585—1646年),福建漳州漳浦人。明末大学者,书画家,文学家,民族英雄。
关于黄道周,《明朝那些事里》讲过他的事迹,一个是“愤青误国”:崇祯十一年(1638年),皇帝在杨嗣昌的建议下,打算和皇太极议和,其实这就是个权宜之计。可黄道周绝不妥协,他与杨嗣昌御前辩论,直接搅黄了这件事,崇祯皇帝怒斥他:“一肚子学问就换来一张嘴。”终被贬谪。
历史不能重来,如果真的如杨嗣昌所愿,和谈成功,大明王朝是不是就有机会呢?我们不得而知,可是黄道周从此被崇祯讨厌,最终回老家专心写书去了。
第二件事让所有的人原谅了这个执拗的黄道周。
六年后,大明亡,南明朝廷建立,征召黄道周入朝做官。
是个人都知道现在去当官,就是去送死,可是60岁的黄道周来了,不仅来了,还请命北伐。
隆武元年(唐王年号,1645年),黄道周在家乡募集了几千人,十几匹马,还有一个月的军粮,出兵仙霞关,抗击清兵。
黄道周的这支部队史称“扁担军”,因为士兵们的主要武器是锄头、扁担。
你没有听错,黄道周就是要以卵击石——这种做法的名字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蔡玉卿为丈夫送行,流着泪说:“死得其所!”
战斗过程毫无悬念,三个月后,全军覆没,黄道周被俘。
入狱期间,无数人包括他的前同事洪承畴都来劝他投降吧投降吧,他就是不理。
蔡玉卿写信给自己的丈夫:“你死后,家里的事情有我。”黄道周看后大笑。
三个月后,黄道周在南京就义,死后衣中留有血书:
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 ——大明孤臣黄道周
也许崇祯皇帝评价得对,黄道周并没有办事能力,可他的气节足以光耀千古!
埋葬了黄道周后,33岁的蔡玉卿就上幼儿隐居了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春去秋来,她在颠沛流离中先后失去了三个儿子。乱世之中,活着要比死了难,可蔡玉卿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黄家,硬是让黄家开枝散叶,成为二十余人的大家族。
有一本写蔡玉卿的书,书名叫《闺阁铁汉蔡玉卿》,她的确无愧“铁汉”二字。
可我更相信是柔情让她坚持下来了,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她的眼睛依旧清澈透明,穿越时空望向她深爱的丈夫——
我是如此深爱着你,
所以也深爱你的信念,
你若以身殉国,
我必为你照顾全家。
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蔡玉卿离世,终年83岁,葬于漳浦黄道周墓侧。因为黄道周赐爵“文明伯”,所以人们尊称她为“文明夫人”。
蔡玉卿还是著名的书法家,据说她模仿黄道周写字,时人根本无法分辨。如今,上海博物馆的《山居漫咏》、福建省图书馆的国画《梅花》和行书《孝经》都是她传世的之作。
一路走来,我遇到过很多“女汉子”,此文写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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