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偶遇

季节已到了秋天的尾巴。

天很高，几朵白云懒散地飘过，阳光干巴巴地洒在广场上。

“辛远，你是辛远？”白露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转过身来，一愣，他打量着女人：声音，笑容和二十年前一样，只是脸上添了皱纹，与记忆中的她，显得太老了。

“白露，你怎么会在这里？”辛远终于认出了她，大步奔过来。

白露闭上眼，仰起脸，等待着他亲吻额头，这是二十年前每次见面的习惯动作。

可是，辛远只是伸出了手，他知道，她已经不是他的恋人，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我就生活在遥城，你呢？”白露握住辛远的手说道。

“我还在原来的城市，这次是来出差，要待一段时间。”

“太好了，辛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惦记你……”白露仿佛还沉浸在街头偶遇的兴奋中。

辛远心中一颤，嘴角微微抽动，他犹疑着问：“你，成家了？”

“嗯！”白露神情暗淡下来，看着辛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人三三两两走过，没人注意到他们。时间已是下午，但阳光依然很刺眼。路旁的枫树上，所剩不多的叶子，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你过得怎样？”他问。

“有两个孩子，我在一家公司上班，不好不坏。”说话时，她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我还是干地质，常年野外，四海为家。”

“我就住在人民公园附近，如果你有时间，来我家玩。”

“好，如果有时间，我就去。”辛远回答道：“你什么时间回老家，带着老公来我就做客，我和老婆会非常欢迎你们的。”

风，大了。一片片枫叶从枝头飘落，落在他们的脚下，然后又被风吹走。深秋的黄昏，他们茫然地站在街头，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失落。

“下次回去，一定找你。”白露说。

“好，我等你。”

这时，路灯一下都亮起来，淡淡的灯光朦胧而清冷，一辆公交车从夜色中开过来。

“我的车来了，我要回家了。”她说。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再见！”

“你……”她想说什么，可是眼睛里却突然浸满泪水，辛远在灯光下变得模糊。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车门关上，汽车缓缓向前驶去。白露突然扑向车门，使劲喊道：“辛远，再见！”

川流不息的行人把他俩分开了，人们行色匆匆，默然无声，仿佛梦境中的无声动画。终于，辛远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时，白露才想起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他，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电话，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地址，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两个孩子中的老大是辛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