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傻站在山丘上,用一副超然的神态望着山沟里庞大的搬粪球队伍。
“二傻,干啥呢,快下来搬粪!”其中一只屎壳郎冲这边喊到。
“看你们这群傻货搬粪。”二傻不屑一顾地说道。
一根长鞭挥来,抽弯了二傻的触须。
它不情愿地从山丘上滚下来,加入了搬粪大队。
“你来干啥?”刚才说话的屎壳郎讥讽地问道。
“来跟你们一起搬粪!”二傻气鼓鼓地说道。
头顶传来一阵喝骂声,夹带皮鞭抽来的劲风。
它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远方那高耸入云的粪球房。
领头的屎壳郎身披绿色盔甲,耀武扬威地站在半山腰,潇洒自如地挥动着手里的长鞭,不屑地望着山下这些搬粪的屎壳郎,仿佛它们不是自己的同伴,只是一个个粪球。
那粪房的窗户上露出身穿不同盔甲的屎壳郎来,由上而下,依次蔑视着。
那栋粪房,它们只进到过底层,再上面的屎壳郎,它们脸面都没有见过。不知道那些屎壳郎长得是否跟自己一样。
“你觉得住在那里面的屎壳郎跟我们一样不?”大傻问旁边的屎壳郎。
“不知道!”左边的屎壳郎没好气地答道,滚着自己的粪球走了。
“你觉得呢?”大傻不死心,转头又问右边的屎壳郎。
“应该不一样。”右边的屎壳郎故作高深状。
大傻一愣,随即又问道:“哪不一样?”
“长得不一样,多了个头。”
“你见过?”大傻不确定地问道,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头的屎壳郎。
“没有。”它回答的干脆利落。
大傻头顶冒出一串虚线。
头顶传来收工的指令,屎壳郎们将最后的粪球搬进粪房,排好队依次走进旁边的地下室。
二
“你这次几个粪球?”
“三个。”
听到三个,大家纷纷投来羡慕的神情,见此情景,大精更加得意,捧着自己的三个粪球走了。
“唉,我今天可是推了三十个粪球啊,才给我一个。”三傻看着自己的小粪球,心有不满。
“大精是不是搬很多啊,不然它怎么会得那么多粪球?”旁边和三傻一样多粪球的屎壳郎问道。
“咳咳。”
三精这时走了过来,一脸“我知道,快问我”表情。
周围的屎壳郎闻到八卦的味道,立马围了上来。
“大精今天搬了十个粪球。”三精意味深长地说道。
“十个!”
屎壳郎们纷纷怒了,一个个揭竿起义,冲到绿盔甲屎壳郎的粪房讨要说法,却正好撞上绿盔甲屎壳郎享用晚饭,旁边坐着大精。
“大绿头领……”
“你们来的正好。”大绿打断它们,示意坐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屎壳郎们强压怒火挨个坐下来,想要听听它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
“大精从明天起就是三分队的头领了,这个事明天我会公布。”大绿享用完它的晚餐,正经危坐。
众郎傻眼,满腹的怨言忽然像极了烫嘴的山芋,咽不下吐不出,一个个憋的面红耳赤。
“大精啊,明天起,你就要加油干了,咱们粪房的长官们可都耳清目明,做事一定要公平公正啊。”大绿当着众屎壳郎的面对大精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大精立马表态。
“你们也在,正好大家交流交流,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大绿招呼众屎壳郎。
没有屎壳郎敢出声,于是舞台上的大绿和大精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而它们这些观众如坐针毡。
寒暄完毕,大精抱着它剩下的两个粪球走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三傻气汹汹地质问其他的屎壳郎。
“我们怕大精以后手里的长鞭。”一只屎壳郎望着大精远去的背影幽幽说道,其他屎壳郎一致纷纷点头……
三
二傻正在迷迷糊糊中,一把被揪醒。
“这会就去干活!”大绿挥动着手里的长鞭,二傻连滚带爬地跑去搬粪。
黑夜下,密密麻麻的屎壳郎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滚动着粪球,大精和小绿正忙着指挥,大绿也加入了进去。
“怎么回事?”二傻还有点傻。
“不知道,我们都是被打醒的。”
“听说是大红头领那间粪房出了个窟窿。”
“拿粪球堵上呀。”
“堵不上!”
“为啥?”
“听说那窟窿是住在上面的大黄头领踩的!”
“现在开始,抓紧搬粪,将所有粪球搬到粪楼那一层亮黄灯的粪房!”大绿大声喊到,加剧了鞭子的挥动。
“为啥不搬个房间呢?”二傻一边推粪球,一边小声问道。
“你可是真蠢!那么大个房子谁舍的搬?我听大精说,大黄头领决定,要我们连夜将那个大房隔成好多个小房!”二精骂道。
“那大红头领为啥要踩个窟窿呢?”
“因为大红头领知道大黄头领的房子太大!”
“那为什么大红头领要将房子隔成小房?”
“因为它知道自己的房子太大!蠢货!”二精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走了。
搬粪还在继续,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屎壳郎队伍,大黄头领的房子还没有改完,这样下去,这世上就只剩那粪楼上的屎壳郎了。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群屎壳郎聚在一起,商量着起义事宜!当选为头领的是平时风评不错的小绿头领。这小绿头领不像大绿那样残忍暴躁,也不像大精那样心思深沉,它们一致认为小绿头领才是知它们苦难并能带来改变的屎壳郎!
起义成功了,经过众屎壳郎的努力,小绿头领脱成功脱掉了它的绿盔甲换上了黄盔甲,摇身一变,从小绿变成了大黄!
四
二傻又坐在山丘上,看着山下的屎壳郎搬粪。昔日挥舞长鞭的大绿已不知所踪,大精成功接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本本,不停地写着什么。
“二傻,别犯那阴阳怪气地文艺病了,快下来搬粪不然你今晚可没粪球领!”有屎壳郎好心地提醒它。
二傻不理会,倔强地坐在山头。
大精看了一眼二傻,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在本本上写了些什么。
傍晚二傻一个粪球都没领到,饿着肚子忍了一夜。
第二日,二傻依旧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进行了旷工来表达它的不满,晚上依旧没有粪球!
抵不过肚子咕咕叫,二傻又乖乖加入了搬粪大队,结果晚上又没有粪球!
“凭啥我今天还没有?”二傻质问大精。
大精连理都不想理,示意旁边的二精解释。
“这是你前几日旷工的处罚!”二精咳咳两声,装模作样地说道。
“那我多干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奖励?”二傻质问。
“你没有找我要啊。”大精耸耸肩。
“那我旷工,你咋就不用我找你呢?”二傻冒火。
“于我有利的事情我自己会张罗,与你有利的事你也要自己张罗啊,我们总不可能记挂着彼此的利益吧?”
“老子不干了!此处不留郎,自有留郎处!”二傻说完便扬长而去。
“它这么牛?”二精不由得露出佩服的神情。
“再牛,它这一辈子也只能在这儿了。”大精悠悠说道,拿起本本往大黄头领的楼上走去。
二精看着窗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二傻便离开了。临走前有屎壳郎劝它,认清这个事实。
二傻一直保持沉默,什么也没说。
大精没有想到,或者说它认为二傻不会明白,自己所知道的事实二傻早就知道了!
五
大红头领的房间在一个雨夜破了一个大洞,听说是大蓝头领踩的!
于是所有屎壳郎在大黄头领的带领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补房。
当初的小绿,如今的大黄,犹如当年的大绿。
窗外雨声大作,不时有屎壳郎滚下山坡,一命呜呼。
大精和二精站在下面的楼上,和楼上的大黄看着同样的情景。
“大黄头领为什么不去向大红头领说明情况呢?现在有那么多的空楼,大红头领完全可以再选一层呀。”二精疑惑地问道,有些事,它还是比不上大精。
“大蓝头领踩的,大红头领再重新选一层,它是不想要自己的红盔甲了吗?”大精回答。
“大黄头领为什么不去劝呢?”
“现在的大黄头领和以前的大黄头领并没有分别,这栋粪楼不是换了个大黄就能焕然一新的。”大精说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天干物燥,大红头领的粪房还是没有修好,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屎壳郎为此付出了生命,有的屎壳郎开始羡慕离开的二傻,即使最终都会魂归西天,生而为郎,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
二精背着大精发起了起义,在起义前,它发表了一段震撼心灵的演讲:
“你们想要继续被奴役吗?”二精两眼冒光。
“不愿意!”底下大喊。
“你们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在受苦吗?”
“不明白!”
“你们知道屎壳郎跟屎壳郎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底下沉默了,过了一会,一个微弱的声音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这世上的屎壳郎分为三种:富屎壳郎,普通屎壳郎,穷屎壳郎!富屎壳郎的眼里只有屎壳郎以及与屎壳郎有关的一切,普通屎壳郎的眼里除了屎壳郎及与屎壳郎有关的一切外,还能看到大自然,穷屎壳郎的眼里也只有屎壳郎以及与屎壳郎有关的一切。”
“那富屎壳郎与穷屎壳郎不是一样吗?”
“富屎壳郎是屎壳郎围着它转,穷屎壳郎是它围着屎壳郎转,你说这能一样吗?”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要推翻这个制度,建立一个郎郎平等,没有贫富之分的新国都,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必奔波劳累,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
“愿不愿意!”
“愿意!”
“愿不愿意!”
“愿意!”
起义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在这场洪流中,大精穿上了最高级的蓝色盔甲,而二精如愿披上了火红的红盔甲!
那栋粪楼被推到了,随着轰然而倒的大楼,地面出现一个巨坑,缓缓向下的旋转楼梯通到深不见底的地心。
众屎壳郎跟着大精依次走入地下。
只见这个巨坑堆满了屎壳郎的骸骨,最上层的骸骨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是按照某种布置来的,越往下,尸骸堆砌的越来越散乱,也越来越结实……
众郎仰望着这座硕大阴暗的尸骸山,无言以对。
它们不知道在它们脚下还有多少屎壳郎的尸骸。尽管它们粉碎了那座高高的粪楼,可是在这座望不到尽头的尸骸前,它们无法撼动分毫,除非世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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