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兄弟》

作者: 74497c5139bd | 来源:发表于2019-08-11 19:03 被阅读4次

      十多年来有那么一句话一直存在记忆里,偶尔翻出来回味一下那句话带给我的感动。他说:走,吃饺子去。

      零三年五月左右,在沈阳。我被辞退以后住在张彬工作的地方,三天后因为我的原因张彬也被辞退。我被辞退的时候只领到了100块钱的工资,朋友被辞退的时候工资全扣了。三天的时间100块钱也被我俩花的所剩无几。

      我们两个人坐着小客车从五爱附近来到了沈阳西边挺远的郊区,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地方了。去哪里是准备去一家食品公司工作,工作内容就是给食品打包装箱。工作的介绍人是零二年我俩在酒店做服务员时的女领班,她叫“许丽”也在食品公司上班,很早以前就说过让我们过去上班。到地方以后才发现同车的一个小伙跟我们是同样的目的地。

      下车以后找电话亭打传呼然后等着回电话让许丽过来接我们。许丽和一女一男三人过来接的我们三个人,在路上很热情的跟我们交谈着。许丽说先给我们安排宿舍,然后培训两天开始上班。宿舍是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进屋以后我的小行李箱和张彬的小包被放在角落里。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家具电器也没有床,地上铺满了一块块的泡沫保温板,上面放着一卷一卷的被褥。屋里男男女女的人挺多。我们三个新来的被领到厨房,坐在屋里仅有的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上。接我们的三个人都特别热情的招待着我们三个新来的人,有人嘘寒问暖,有人拿杯子给倒上水,还有人居然给端来了一盆水说走了一天了洗洗脚。热情的招待让人感到不自然,当时我完全就是一种懵逼状态。让洗脚就洗吧,也许是怕我们的臭脚踩脏了他们的地铺呢。尤其是“许丽”居然拿起我的臭袜子说帮我洗洗,我当时特别的惊讶,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啊,这还是原来那个一脸高傲的那个女领班吗。顾不上盆里洗脚的水还是凉的,赶紧把袜子抢下来说我自己能洗。最后许丽三人给我们安排好住宿的房间,许丽就离开了。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是这个宿舍的管事,让我们有事找他们就行,还说出门需要跟宿舍管事打招呼。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屋子住女的,另一个屋子和客厅住男的。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晚饭吃的是啥,一人一个小白钢盆,米饭和炒绿豆芽装在一起,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开吃,吃完了自己洗自己的小盆。第一顿饭吃完了以后就有人过来跟我们三个新来的收伙食费,一个月一百五十元。那个小伙掏出兜里的钱不到二百块,交了一百五以后就没剩下多少。跟我和张彬要钱的时候我俩说:不是说咱这管吃管住吗?。收钱的说不是,具体的得跟你们的介绍人沟通,让我俩先交钱。张彬楞楞的说:俺俩也没钱那,今天到地方我俩兜里就剩了一块四毛钱,你要你就拿走。收钱的那个男的看了我俩几眼就出去了,也没说别的。不是我俩不掏钱,是真没钱了,那一块四毛钱我记忆犹新啊。

      晚上我很张彬单独的坐在一起看着那些坐在一起聊天的人,聊什么的都有,可就是没有聊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张彬小声问我:你感觉咋样?。我说:就那么回事呗!明天看情况再说吧。我俩都感觉到了,所谓的食品公司好像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我跟张彬就找那两个管事的人说要找许丽,他俩说许丽已经上班了等晚上吧,还告诉我们今天要去培训。

      培训的地方在附近的另一栋居民楼,进屋以后的场景跟我们住的地方没什么区别,空荡的房间,地面铺满了泡沫保温板。我和张彬还有那个新来的被领到一个屋子里,屋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全都坐在地上或聊天或发呆。我很张彬坐下以后,我打量着四周的人,基本上都是年轻人。等了一会有个自称是培训老师的进来说开始培训。所讲的内容跟食品公司毫无瓜葛。我听到都是怎么管理人生,怎么管理财富的一些高谈阔论。这时候我已经彻底的意识到上当受骗了。我扭头看张彬的时候他也同时扭头看我,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回应了一个苦涩的微笑。我已经无心再去听站在前面那个人讲什么,我低下头用手扣着泡沫板,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知道我被骗进经常耳闻的传销窝点了,同来的张彬也知道了,我能从他那份苦涩的笑容里看出来。中午大伙集体回宿舍吃饭,下午又回到培训的地方。整个下午没有别的培训,就是在那待着,有传销的领导过来跟大伙打招呼认识一下,跟这些人聊聊天,让我们这些新来的做个自我介绍,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他。最后领导挺尴尬,让大伙都积极一点。最后也只有两个人上去了,我都怀疑那是不是传销内部的人。一屋子的人有茫然无措的,有垂头丧气的。领导不在的时候全屋的人都是安静的无交流,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最后还是那两个自我介绍的开始跟大伙搭话。我和张彬都是懒着搭理他们,就那么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和张彬有默契,那一天基本上就没怎么交流,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不需要过多的去诉说,身边总是有人,谁知道都是干什么的,如果商量点什么被传到传销组织的人就不好了。

      下午散场的挺早的,回了宿舍跟管事的说现在能找到许丽了吧,可是结果却是找不到,见不着。在宿舍里我和张彬坐在角落里,在没人注意我们的时候小声的交谈着。张彬说:许丽肯定是躲起来,不会出来的。问我怎么想的?。我说:先住着呗,在这有吃有喝的,咱俩现在也没钱,离开这了怎么办?。张彬听了只是叹口气没说话。我接着说道:反正咱俩也没钱,还能把咱俩咋滴了。张彬知道我在跟他开玩笑,可他却没搭理我。那时候我俩真没害怕,张彬本来就是那种楞头小青年,我内向的性格也有点狠劲。我俩只是挺茫然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人生地不熟,囊中羞涩,出去了连车票都买不起,更别说吃饭了。

      坐了一会我跟张彬说:走吧出去转转。我们俩找到那个女管事的说出去转转,她就在那推脱说: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累了一天在屋好好休息一下。这一天除了听了一堆的废话啥也没干,能有多累。心是那么想的可是却没说出来。我说:出去主要是打电话,这不没钱了嘛,看看能不能借点钱来,伙食费这不是也没交嘛。女管事听了以后说:那行吧。她叫上那个男管事一起去,我们四个人刚出门就碰到白天那个领导,问我们去哪,我们说去打电话,他还让那两个管事好好照顾我跟张彬。我的理解却是传销领导让两个人好好监视我俩。张彬在电话亭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远处站着。女管事站在我身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男管事站在张彬边上听他打电话。张彬打电话借钱是真的,但是结果我不用问我都知道,肯定借不到,还花了1块钱。后来我和张彬跟两个管事的说反正都出来了去走走吧。也不用等他们两个人同意,我跟张彬就开始往马路的方向走。两个管事的只能无奈的跟着一起走。也许是怕引起我们两个新来的反感吧,所以并没有强制要求我俩跟他们回去。刚开始是四个人一起走,边走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闲扯。后来我很张彬就把他俩甩在后面。走了一会走到一条很宽的大马路上,我们就从西往北走。看到十字路口的路牌我知道我们在沈阳的环路上。我看过沈阳的地图,知道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在往东走就可以走到北陵公园的西门。我跟张彬对北陵公园附近还算熟悉。零二年的时候我在下坎子那个旧货市场打工的时候经常跟张彬去北陵西门对面的网吧上网,好像叫新天地网吧。我跟张彬说了这条路可以到北陵公园,后来我俩就边走边商量。最后忘记了是怎么决定的要离开那个传销窝点,只是计划了一下路线,决定第二天早早的、悄悄地起来开门离开就行了。决定了要离开却没考虑过离开以后该怎么。我跟张彬就那么朝北走着,两个管事在后面跟着,走了很长时间,走到可以远远的环路已经朝着东方改变方向的地方。回返是因为这段路把女管事给累着了,累到她发火,她穿着高跟鞋跟我们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大马路。其实我跟张彬就是故意的,谁让你们非要跟着,累死你们。这样的默契我跟张彬甚至都不用交流就知道怎么做。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两个管事一脸的不乐意,我跟张彬也懒着搭理他俩。晚上又在哪里混了一顿晚饭,也没因为我们两个不交伙食费就不让吃饭。饭后我俩就坐在屋里看着他们聊天,聊天的人就那么两三个人,其他的要么是呆坐着要么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我仔细看了看那个跟我和张彬一起下车的小伙:他给人的感觉更是呆滞茫然与无助的坐在角落里。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被骗入传销组织里了,要不是不会显得那么丧气。不知道这个走了多远的路来到这个传销组织的小伙子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度过。我跟张彬说早点睡吧,就躺在地铺上和衣而睡。不需要说明天还要早起这后半句话,我俩都懂。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张彬这个愣头青是真的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躺在铺上没用十分钟就能打呼噜,我觉着也够奇特的了。

      只要有事需要早起的时候我基本上都能早早的起来,甚至不需要闹铃,哪怕定了闹铃我也会比闹铃更早的睁开眼睛,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那天早上同样如此,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刚刚亮起来。最有趣的是我看了看窗外然后我扭头看张彬打算叫他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小子居然瞪着大眼睛微笑的看着我,我被他吓的一愣神,要不是环境特殊我肯定得张嘴骂人。想象一下,要是你身边有那么一个人,你觉着他在熟睡,可你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瞪着大眼睛微笑的看着你,你是什么感受。我朝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走吧。张彬点了点头我俩就慢慢的起身没发出一点声音的开门来到客厅悄悄地去角落拿起我俩的东西,脚步轻盈的走到房门那,很顺利的开门、出门、关门、下楼。到了楼下以后我俩撒腿就跑,甚至都没敢在路上走,从附近的一片小树林穿出去跑到环路上。边跑边笑,那叫一个开心,多么完美的一次逃跑,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从传销窝点跑出来了。路上我俩边走边聊着这次开心快乐的逃跑并讽刺着那些传销窝点的人,骂他们是一帮傻……,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搞传销能发财都怪了。

      张彬背着他的小包,我提着我的小行李箱就那么朝着北方走着、笑着、聊着、骂着。慢慢的我们俩都沉默了,我们知道脚下的路通往何地,却不知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通往何处。在路上张斌问我:你想抽烟吗?。我说:想,咱俩已经两天没抽烟了。张彬说:你在这等着,说完后他就反身往回走。路边有个大叔,他的小货车坏在路上,他在哪修车。张彬走到大叔边上跟大叔说:“叔”把你的烟给两根吧,我跟朋友让人骗了,现在身无分文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大叔看了看张彬,又看了看边上的我以后从兜里淘出烟直接递给张彬,并且说了一句:就这几根了,都给你们吧。还说了几句什么话记不清了。张彬道谢之后我们沿着马路继续向东走着。那烟盒里面还剩下五颗香烟,记不清是什么牌子的,只记得是软包的很便宜的一种烟。点燃的香烟在肺里循环一下在吐出来,尼古丁麻醉了身心,给自己带来一些轻微眩晕。一年烟龄的我还能体会到尼古丁带给我的那种奇特感受。

      从早上走到中午,一路前行来到了北陵公园的西门对面的那个网吧哪,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研究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人又抽了一根烟以后张彬拿着一张IC卡在路边的插卡电话上打电话借钱,可是却没人愿意借给他。我就更不用想了,在沈阳除了张彬不认识别人。最后还是毫无办法,张彬跟我说:小杨啊!你给你爸或者给你姐打电话吧,让他们来接你吧,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管不了你了。我问张彬:那你呢,怎么办,也要回家吗?。张彬告诉我:不回,死外面也不回去,丢不起人。我又问那你打算去哪里?,他说不知道。两个人开始沉默无言的坐在哪里。后来张彬起身说:我走了,你赶紧给你家人打电话过来接你吧,现在打电话晚上你家人就能到了。他知道我家到沈阳的距离,客车四个小时左右,火车五六个小时。当时我却没有说话就呆呆的坐在哪里。张彬把四毛钱留给了我,还剩一块多的lC电话卡也留给了我,又从兜里淘出仅剩的那一支烟也留给了我,又说了一次我走了。我从他说出第一声“我走了”的时候我就一直沉默着没说一句话,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他把四个硬币、一张卡、装着一支烟的烟盒放在了我前面的箱子上转身离去,在黄河北大街上向着南方一路走去。他走的决然,我也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背影,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切。张彬说死也不回家,我虽然没有他想的那么偏激,但是我这个样子又怎么有脸让家人来接呢。我拿起那支烟点燃,慢慢的抽着,烟燃烧到过滤嘴,一股海绵被烧焦的味道传来。扔掉烟头的那一刻我也做出了留在沈阳的决定,那么大沈阳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了吧,就是捡破烂睡公园也能维持温饱啊。

      我收起IC卡和硬币提着小箱子离开了哪里。我沿着路边朝南走着,看到路边店铺贴有招工信息的我就进去咨询一下。问了好多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人雇佣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没有身份证。我不看招工的种类是什么,月工资有多少,只关心店家是不是管吃住,是不是可以当天上班。吃住解决不了的话谈工资是不是很多余。一直走到黄河北大街和泰山路交叉口我转变方向往泰山路西边行走,这条路上的店铺多我找到活干的机会也就多。也许是上天开始眷顾我,走到一家海鲜小吃部门口,这家店甚至没有粘贴招工信息,我直接就进去问:这里还招人吗?,一个厨师在店里弄海鲜,听到我的问话以后他把老板找了过来,简单聊了几句就确定了我可以留下来上班,也没要身份证什么的。只是告诉我一个月工资四百,管吃住,当天就上班。那是一家还没开业的海鲜餐馆,有三个小包间,大厅八张四人桌的小餐馆。我直接就留了下来,帮着干点我力所能及的事。过了不大一会就到了吃饭的时候,那时是两点,老板定的每天开饭的时间。从早上天刚亮到两点钟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已经很累很饿了。我吃了两大碗米饭,我只记得饭菜还是很可口的。由于还没开业晚上早早的就吃完饭下班了,另外一个服务员小伙领着我回到宿舍。空荡荡的床铺上没有行李,这时候那个服务员小伙才想起来我没有被褥,他问我晚上怎么睡。我说:一会我到朋友那去取一套。我早就考虑这个问题了,我知道在张彬被辞退的地方有一套行李放在那,就是路程有点远,需要从泰山路走到五爱市场附近,我身上没钱不知道该怎么过去。我在床上坐了一会我就决定自己用两脚走过去,我一个人孤单的在大街上行走着,走到五爱市场附近已经挺晚了,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到了张彬被辞退的地方我取走了行李接着往回走。一个来回十五公里左右的路程我一步一步的走完,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这期间没想过求谁借个路费,自己靠着一股气坚持着。唯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就是去取行李的路上居然捡到一盒烟,满满的一盒。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烟是最好的陪伴。在饭店开业以后不知怎么的总是有客人落下整包或者半包的烟,所以烟基本上没断过。

      这一天我用双脚丈量了沈阳几十公里的土地,我体验了与兄弟的诀别,我经历了茫然无措,我学会了再苦再累也得咬着牙,憋着那口气坚持的走下去,我同样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你谁都靠不上,只能靠自己。 

      餐馆的开业开始变得忙碌,服务员从4个增加到八个,室内的十一张桌子天天爆满,然后开始在门外摆大排档,从一张桌子开始摆到二十多张桌子,直到摆不下为止。在忙碌中我又变得开朗,每天跟身边的同事们愉快的相处着。我用勤劳赢得了大家的认可,也包括老板对我的看好。因为勤劳我吸引了隔壁熏酱店女服务员的爱慕,谈了一段青涩短暂的恋爱,最后因为我的离开而不了了之。那家餐馆的名字叫“小渔港”,那个漂亮女孩的名字叫“安月”。

    命运的奇特往往在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那是我上班的一个月左右吧,中午过了饭口我坐在餐馆门口帮着渔老刷海蛎子,感觉到颈椎酸疼,就想抬头摇一摇缓解一下,可是当我把头抬起来的一瞬间我愣住了,我居然看到了张彬蹬着一辆人力三轮车从我眼前的泰山路上由东向西慢悠悠的划过。我惊喜的起身对这他喊了一声“张彬”。张彬把三轮车停下以后转头看向了我的方向,当他看到是我以后有短暂的愣神,回过神来他朝我走了过来,他问我:你一直在这里上班了?。我说:嗯,那天分开以后我就在这上班了。我俩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告诉我要去北陵公园西门那的立交桥下的夜市出摊卖货,等哪天没事了再过来找我。我就说行。他回到三轮车上突然又下来跑到附近的烟店买了一条沈阳烟给我送了过来。问我你身上没钱吧?我说没有。他又从兜里淘出不多的钱,我记得还不到一百块钱,他拿出来几十递给了我,说:你先花着,过两天我来找你。我回答:好。

      过了两天他过来了,我们两个人聊了聊分开后的经历。我的很简单,找了份工作一直干着,没冻着也没饿着。张彬的经历也挺简单的,只是比我多了一份辛酸。那天他离开以后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朝着南边走着,不知道应该干嘛,不知道要去哪里。想着想着想到了他被辞退时候的工资没给开他就有点犯浑了,找了个电话亭给那家物业公司的管理打电话。通话过程简单粗暴,张彬在电话里说:我是张彬,我让人骗了,现在身无分文,我现在就去你们那,你们把我工资开了,敢不给我开咱们没完,电话那头的人一共就说了四个字:“喂”了一声以后就听张彬说话,听完以后迟疑了一下说:你过来吧。挂断电话以后张彬对这电话亭的老板说了一句: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没钱给电话费,你说咋办吧?。本来张彬长的就高,一米八多,再加上有点楞,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孩子,再加上电话亭的老板听到张彬的通话内容,可能是老板也不想因为几毛钱惹不必要的麻烦就跟张彬说了一句:你走吧。张彬离开电话亭以后朝着物业公司的地方走去。他也想过去了之后没准得打架挨揍,人家开物业公司的手底下那么多大个子保安能害怕他。可是张彬还是去了,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把工资要回来,才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张彬到达物业公司以后事情确出奇的顺利,没有人为难他,直接去财务把工资结了。我也忘记了他后来是怎么找到那个在夜市上卖服装的活。

      那天分开后张彬偶尔会来看看我,过了一段张彬又过来了,他告诉我他又被骗了,雇他卖服装的老板带着货,带着他的押金,带着他就要到手的工资跑了,人找不到了。他找我拿了点钱又离开了。张彬的爸爸来沈阳了,他跟他爸爸在中街附近一个工地上干活,不知道张彬为什么那么不顺利,每份工作都能碰到点什么事影响着他。工地上不知怎么着就跟人起了冲突,他打电话到我老板哪里,我接听后他告诉我在工地上跟人吵架张彬要揍那个人,那个人吓跑以后告诉他等着,晚上叫人来约架。张彬打来电话让我去帮忙,我去了!带着长刀去的。到了以后还有一个人也是去给张彬帮忙的。可是到了晚上却没等到人来,对方只是放了几句狠话而已。张彬跑到他爸那里要了一百块钱带着我和那个朋友一起去吃饭。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父亲,看着挺苍老的一个人,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一个老实的农民工。晚上吃饭张彬说约架的原因,好像是那个人欺负他爸,他就把人骂了一顿,还要打人,只是有人拉着没打成。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张彬,从此以后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很张彬认识是零二年春天的时候,我刚从农村来到沈阳。当时在旧货市场上送货,干的也是体力活。当时跟市场上另外一家的送货员相处的都还算不错,张彬跟他是发小,张彬过来看他的时候认识的。张彬的发小我前前后后的见过好几个,但是他们那一群人里我唯独对张彬另眼相加,可能因为他傻,我也傻。跟那些喜欢耍点小聪明的人我向来是不深交,唯独跟张彬的友情我真诚相待。最开始他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就在我哪里住着,我给他买些面包饮料啥的,后来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付出的金钱精力都很多。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没顺当过,找工作被中介骗,去了一家小工厂,老板压榨员工不给开工资,有工人闹事的时候被一群拿着镐把的大汉一顿毒打,张彬看着不好就跑了。去饭店当服务员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他就接着换工作。那一年我真在他身上废了不少心思,我一个月才挣四百,借给他的钱我也记不清是一千还是八百,都是我在旧货市场出大力挣来的。我从未在意过他有没有还钱,我只是在意这个人是否真诚。我在沈阳,是他教会了我抽烟,是他教会了我上网聊QQ,他带着我去吃麻辣烫,最有印象的是零二年夏天的一个夜晚,去上网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饺子馆,他说走带你吃饺子去,我说不去身上钱不多省着点花吧。他没听我的,死啦硬扯的把我拽了进去,一人吃了一盘饺子。吃饺子的时候张彬说了一段话:上次咱俩身上一分钱没有的时候路过这家饺子馆,你说你挺长时间没吃饺子了,想吃饺子,可兜里却没钱,我一直记得你说的呢。我听了这段话挺感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还记着。跟张彬从认识到最后一次通电话也就是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欢乐,狼狈,无助。

      在小渔港干了5个月我离开了这家餐馆,离开沈阳回了老家,在家晃荡了两个月我走进了军营。我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老板特别生气,想要挽留我,他跟我说怎么就不能留下好好干,你不想干服务员就不干,留下来养鱼,学会了以后我让你去后厨学厨师。老板就是厨师出身,所以他对自己店里的厨师都特别好,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是我却没有留下来,还是离开了。

      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傻愣愣的大男孩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当父亲。不管他现在是贫穷还是富贵都希望他能觉着自己是幸福的。还有小渔港的那一群人,我也很怀念。在进入沈阳两次也是匆匆忙忙的,有时候总想着有机会去曾经走过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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